当最后一名村民倒下,村庄已成一片废墟,火光映照下,星泽孤身站在焦土中央,锈剑拄地,血迹与灰烬沾满龙鳞。
“大禹前辈说过,心系苍生,方可化龙,如今我这身龙鳞甲还在,那便说明我所做之事,是对的吧?”
星泽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声后,踏出废墟,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身后,村庄的余烬渐渐熄灭,只余一片死寂。
远处山巅,玄机子负手而立,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明心抱着熟睡的石头,欲言又止。
师父,我们就这么走了?
玄机子长叹一声:因果已了,缘法已尽。那孩子...自有他的造化。
一个月后,星泽像一具游魂般穿行在荒野之中。
他的衣衫褴褛,龙鳞甲早已褪去,他的眼神空洞,脚步虚浮,仿佛一具被抽走魂魄的躯壳。
那夜屠村之后,他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铜镜在微微震颤,偶尔闪过幽光,似在提醒他什么,但他只是机械地前行,对一切视若无睹。
息壤中的建木种子仍在跳动,微弱而顽强,可星泽却感觉不到任何生机。
他走过荒原,穿过密林,跨过溪流,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偶尔有野兽靠近,却在嗅到他身上那股浓重的血腥与死气后,低吼着退开。
他不再思考,不再愤怒,甚至不再痛苦。
他只是……还活着。
某日黄昏,他踉跄着走进一座无名小镇。
镇子不大,街上行人稀少,见他这副模样,纷纷避开,低声议论。
“这人……是活人还是死人?”
“别多管闲事,快走!”
星泽充耳不闻,继续向前。
他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家破旧的酒馆前。
酒馆里,昏黄的灯光映照出几张醉醺醺的脸。
小二见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喊道:“客官,要喝酒吗?”
星泽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进去,在角落坐下。
小二皱了皱眉,但还是端来一壶劣酒和一碗清水。
星泽盯着酒壶,伸手握住,仰头灌下。
这是星泽第一次喝酒,酒液辛辣,灼烧着他的喉咙,却让他麻木的神经稍稍苏醒。
他忽然笑了,笑声嘶哑,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
周围的酒客纷纷侧目,有人低声咒骂:“疯子!”
星泽不在乎。
他继续喝酒,一壶接一壶,直到视线模糊,直到世界天旋地转。
醉倒前,他恍惚间看到铜镜里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自己的母亲月君。
她望着他,眼中没有其他意思,只有深深的心痛悲悯。
“泽儿……”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还要这样多久?”
星泽想回答,可喉咙里只发出一声呜咽。
下一刻,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再睁眼时,他躺在酒馆后院的柴房里。
天已大亮,阳光刺眼。
他头痛欲裂,挣扎着坐起身,酒馆的小二推门进来,见他醒了,松了口气:“客官,你昨晚醉得不省人事,差点把桌子掀了,老板本想把你丢出去,可看你这样子……”
星泽沉默。
小二犹豫了一下,递给他一碗热粥:“喝点吧,暖暖胃。”
星泽盯着粥碗,半晌,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热流滑入胃里,他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自己一直纠结人性丑恶,在荒野中一次次生死对战,却忘了也有普通人平淡的生活,陌生人的好心……
小二见他神色不对,连忙摆手:“别别别,一碗粥而已,不值钱!你要是有难处,可以……”
星泽摇头,缓缓站起身,从怀里摸出几颗金子,塞进小二手里,随后转身离开。
小二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怪人……”
走出小镇,星泽站在荒野上,望着远方。
风拂过他的脸,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铜镜再次震颤,镜面映出他的脸——十几岁的脸上出现了疲惫、沧桑,但眼底深处,似乎有一丝微光重新燃起。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这一次,他的脚步不再虚浮。
他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
星泽的脚步越来越稳,眼中的混沌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清明。
他记得自己的血仇,记得那些屠戮族人的仇敌,记得那些躲在暗处的阴谋者。
自己只要坚守住自己的底线,杀该杀之人,斩该斩之恶,守护该守之物,便不算堕落。
而在星泽下定决心之时,丹田息壤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脉动。
他低头看去,只见那枚沉寂多日的建木种子竟在此时裂开一道青纹,一株嫩绿的新芽顶破坚硬的外壳,悄然探出。
这是......
新芽不过寸许,却散发着纯净的生机。从中传来温润的灵力波动。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建木虚影在眼前舒展枝叶。
息壤在建木发芽后,在体内生成了一片奇异的空间,星泽试了一下,能和储物袋一样收纳东西,但是却比储物袋更神奇,连活物都能收纳进去。
“母亲,我不会再迷茫了!”星泽坚定的说道。
他不再漫无目的地游荡,而是开始寻找那些已经脱离建木封印恶兽、异灾。
建木种子进入息壤后,星泽便知道了那些封印的位置,基本被封印的是阳明境到玄冥境初期,再强的恶兽和异灾都是在被封印前逃脱了。
经过心境的变化以及建木的馈赠,星泽修为已经到了真人境八重,需要用大量实战来磨砺自己,让自己达到九重,才能开始参悟玄冥境。
“第一个……”星泽目光坚定,抬头看向东方,“鹿吴山。”
两日后,当月光刺破云层时,星泽站在了鹿吴山脚下。
这座被当地人称为的孤峰突兀地矗立在平原上,整座山体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山间寸草不生,只有嶙峋的怪石如同利齿般指向天空。
山腰处缠绕着终年不散的灰雾,隐约能听见雾中传来金属摩擦般的刺耳鸣叫。
蛊雕......星泽轻轻开口,这是建木封印中的第一个凶兽,状如巨雕而头生独角,鸣声如婴儿啼哭。能水陆两栖,以人为食……
山脚下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用古篆刻着鹿吴禁地四个大字。碑前堆着新鲜的山果和兽肉,还有未燃尽的香烛——显然这一个月有愚昧村民开始在祭祀这头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