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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马丁岛菲利普斯堡的黄昏,天空被染成一片瑰丽的紫红。法属区中心,那座带有明显诺曼底风格、白色墙壁配以深灰色斜屋顶的总督府灯火通明。

悬挂在廊柱下的铜制风灯与透过彩色玻璃窗的烛光交相辉映,将建筑轮廓勾勒得典雅而威严。然而,这座象征法国王室权威的建筑内,气氛却远非表面那般宁静雅致。

一辆由四匹纯黑色骏马牵引、装饰着圣龙商会徽记的豪华马车,在二十名全副武装、身着笔挺深蓝制服、腰挎燧发手枪与佩剑的圣龙近卫骑兵簇拥下,碾过鹅卵石铺就的街道,稳稳停在总督府大门前。

街道两侧早已被清场,只有法国殖民军的士兵在远处警戒,神情复杂地注视着这支散发着凛然肃杀之气的异邦卫队。

车门打开,唐天河踏着铺有猩红地毯的台阶走下。

他今夜未着戎装,而是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深黑色天鹅绒礼服,内衬银线刺绣的雪白衬衣,领口系着简单的黑色领结,外披一件同色镶银边的斗篷。

衣着华贵内敛,毫无暴发户的浮夸,唯有左胸前一枚镶嵌着硕大黑珍珠的圣龙金质徽章,在灯光下流淌着暗沉的光泽,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他面容平静,步伐沉稳,目光扫过总督府前庭那些衣着华丽、窃窃私语的宾客,嘴角带着一丝弧度。

在唐天河身侧,挽着他臂弯的,是盛装出席的艾洛伊丝·杜·波瓦。她一袭墨绿色晚礼服,裙摆层层叠叠如波浪,衬得肌肤胜雪。

金色的长发精心盘起,点缀着珍珠发饰,颈间是一串简约的钻石项链——那是唐天河下午派人送去的礼物。

与往日种植园主妇的干练不同,此刻的她明艳照人,碧蓝的眼眸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尽管艾洛伊丝挽着唐天河的手臂微微有些僵硬,透露出一丝紧张,但下巴微微扬起,保持着矜持而优雅的姿态。

她的出席,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

“圣龙商会执政官,唐天河阁下,及杜·波瓦夫人到——!”门口穿着笔挺制服的法国侍从官,用略带颤音的高亢嗓音通报道。

瞬间,原本充斥着法语、荷兰语低声交谈的大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门口这对引人注目的男女。

那些目光有好奇的、审视的,也有嫉妒的、畏惧的、暗藏敌意的。

音乐声也恰到好处地暂停了一小节。

唐天河仿佛对这一切浑然未觉,携着艾洛伊丝,步履从容地踏入宴会厅。

大厅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法国殖民地的高级军官、文官、本地富商、种植园主,以及几位身着深色礼服、表情严肃的荷兰西印度公司代表,济济一堂。

空气中弥漫着香水、雪茄、烤肉和昂贵葡萄酒的混合气味。

宴会的主人,圣马丁法国总督德·拉·图什子爵,一位年约五十、留着精心修剪的短须、身材发福、穿着礼服的中年贵族,立刻堆起满脸笑容,带着几名随从迎了上来。

他的笑容热情洋溢,但那双深陷的蓝灰色眼睛里,却闪烁着精明与算计。

“啊!欢迎!欢迎!尊贵的执政官阁下,还有美丽的杜·波瓦夫人!您的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德·拉·图什子爵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却在唐天河冷淡的目光前及时停下,改为一个略显夸张的鞠躬。

“子爵阁下,感谢您的盛情邀请。”唐天河微微颔首,礼节无可挑剔,但语气平淡,带着一种疏离的威仪。

他目光掠过子爵,落在其身后几步外,一个身材瘦高、穿着严谨的黑色礼服、戴着金丝边眼镜、鹰钩鼻、薄嘴唇、眼神锐利如鹫的中年男人身上。

荷兰西印度公司驻圣尤斯特歇斯岛高级代表,范·德·维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仿佛有看不见的电光闪过。

“这位是范·德·维登先生,我们尊贵的邻居,西印度公司的全权代表。”德·拉·图什子爵连忙介绍,试图缓和气氛。

“久仰,范·德·维登先生。萨姆森船长托我向您问好,他最近……比较忙。”

唐天河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用标准的中式发音念出荷兰人的名字,语气平静,却让范·德·维登镜片后的眼睛猛地收缩了一下。

周围瞬间又是一静。萨姆森被俘,舰队覆灭的消息早已传开,唐天河此刻提及,无异于当众打脸。

几个法国军官交换了一下眼神,露出看好戏的神情。一些本地商人和种植园主则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生怕被殃及。

范·德·维登脸色瞬间阴沉,但很快控制住,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用带着浓重弗里斯兰口音的西班牙语回应:

“执政官阁下说笑了。萨姆森那个海盗,与我们公司毫无瓜葛。他袭击合法商人,罪有应得。阁下为民除害,令人钦佩。”

他刻意将“合法商人”和“为民除害”咬得很重,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艾洛伊丝。

艾洛伊丝身体微微一颤,挽着唐天河的手臂收紧了些。

唐天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转向德·拉·图什子爵,仿佛没听见范·德·维登的话:“子爵阁下,宴会可以开始了吗?我对法兰西的美食和美酒,期待已久。”

“啊,当然!当然!请,这边请,主位为您留着!”德·拉·图什子爵松了口气,连忙引路。一场暗藏刀光剑影的宴会,就此拉开帷幕。

长条形的宴会桌上铺着雪白的亚麻桌布,银质烛台与水晶杯盏映照着跳跃的烛光。

菜肴极为丰盛:烤乳猪、香料焗龙虾、法式炖菜、各式精致糕点,以及大量来自法国本土和新大陆殖民地的水果。

美酒更是琳琅满目:波尔多红酒、勃艮第葡萄酒、香槟,以及产自马提尼克岛的朗姆酒。

唐天河被安排在长桌主宾位,艾洛伊丝坐在他右手边。

德·拉·图什子爵坐在主位,范·德·维登坐在他对面。

席间,法国官员和本地名流轮番上前敬酒,说着冠冕堂皇的恭维话,试探着这位新近崛起的海上强人的口风。

唐天河应对得体,谈笑自若,对法兰西文化、欧洲局势乃至新大陆物产都能侃侃而谈,其见识之广博、言辞之犀利,让许多原本心存轻视的法国殖民者暗暗心惊。

范·德·维登大部分时间沉默着,只是偶尔与身旁的副手低声交谈,阴鸷的目光不时扫过唐天河。

直到宴会进行到中途,侍者端上淋着白兰地、点燃后蓝焰跳跃的“火焰薄饼”时,他才似乎终于按捺不住,端起酒杯,朝着唐天河的方向示意。

“执政官阁下,”他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半个宴会厅的人听见,“听闻您的舰队骁勇善战,短短时日便横扫巴哈马,又于‘魔鬼牙齿’大破海盗,真是令人惊叹的……崛起速度。”

他特意在“崛起速度”上加重了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这让我想起地中海上某些……昙花一现的势力,凭借一时勇武劫掠四方,终究难逃覆灭。毕竟,真正的繁荣,需要的是秩序、契约,以及……传承。”

这话语中的刻薄与挑衅,几乎不加掩饰。

将圣龙商会比作海盗,暗指其暴发户出身,缺乏底蕴与规矩。几个荷兰商人脸上露出会意的嘲笑。一些法国人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德·拉·图什子爵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试图打圆场:“啊,这个……范·德·维登先生的意思是,稳定的贸易环境对大家都有利……”

唐天河放下手中的银质餐刀,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谈。

然后,他端起面前那杯产自艾洛伊丝庄园、经过橡木桶陈酿、色泽如琥珀的“晨曦之光”朗姆酒,对着摇曳的烛光轻轻晃了晃,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荡漾,折射出迷人的光泽。

“范·德·维登先生,”他开口,声音平稳,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您说得对,劫掠终非长久之计。所以,我们圣龙商会,更喜欢称之为……‘资源再分配’。”

唐天河顿了顿,抿了一口酒,醇厚的香气在口中化开,“至于秩序和契约……我很赞同。”

他放下酒杯,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范·德·维登脸上,“所以,我提议,在小安的列斯群岛,建立一套新的贸易秩序。比如,所有过往商船,需向圣龙商会缴纳通行费,以获得安全通行保障。

所有岛屿特产,如蔗糖、香料、咖啡、可可,由圣龙商会统一定价收购。所有海盗、私掠行为,由圣龙舰队负责清剿,当然,清剿费用需由受益方……比如,在座各位分摊。”

他每说一句,范·德·维登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周围法国殖民者的脸色也精彩纷呈。这哪里是提议,分明是赤果果的要价,是要将从巴哈马到背风群岛的制海权和贸易主导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阁下未免太过异想天开!”范·德·维登再也维持不住假笑,猛地站起,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喷出怒火。

“这是公然挑衅自由贸易原则!是对荷兰联合省与法兰西王国权益的严重侵犯!西印度公司绝不会接受如此荒谬的条款!”

“自由贸易?”唐天河轻笑一声,那笑容冰冷,不达眼底,“当你们的武装商船垄断航线、压榨土着、排挤他国商船时,可曾想过自由贸易?

当你们雇佣海盗,骚扰、袭击不愿屈从的种植园主时,”他目光瞥向身旁脸色发白的艾洛伊丝,意有所指,“可曾想过契约精神?”

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范·德·维登,声音压低,却带着金石之音:“我抢的,不是过往商船那点蝇头小利。我抢的,是这片海的未来。

而阁下,以及阁下所代表的……那些守着祖辈从印第安人和非洲人手里抢来的黄金、瑟瑟发抖、生怕别人分一杯羹的既得利益者们。”

他拿起酒杯,向范·德·维登遥遥一举,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你们除了守着那些即将贬值的金属发抖,还能做什么?”

“你!”范·德·维登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唐天河,嘴唇哆嗦着,却一时语塞。

唐天河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剥开了殖民贸易温情脉脉的外衣,露出了底下血腥掠夺的本质,更戳中了许多欧洲殖民者内心深处对后来者崛起的恐惧。

宴会厅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德·拉·图什子爵额头冒汗,拼命向唐天河使眼色,又试图安抚范·德·维登。

周围的宾客们屏住呼吸,这场“和平宴会”的虚伪面纱,被彻底撕破了。

就在这时,乐队适时地奏起了一支舒缓的小步舞曲。

唐天河仿佛瞬间忘记了刚才的剑拔弩张,优雅地转身,向身旁的艾洛伊丝伸出手,微笑道:“这杯中的‘晨曦之光’,醇厚绵长,远胜宴会上任何美酒。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它的酿造者共舞一曲?”

艾洛伊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唐天河深邃平静的眼眸,心中那点因范·德·维登挑衅而生的惊惶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与……激动。

她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微微屈膝:“我的荣幸,阁下。”

两人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步入舞池。唐天河的舞步稳健而充满引导力,艾洛伊丝则尽力跟上,裙裾飞扬。

在悠扬的乐曲中,他微微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这里的酒,喧闹浮华,不如你酿的百分之一醉人。你的‘晨曦之光’,才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珍宝。”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酒意和男人的气息,艾洛伊丝脸颊微红,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抬起头,迎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那里有赞赏,有保护欲,还有一种让她心慌意乱的专注。

“您……您过奖了,阁下。没有您的庇护,‘晨曦’早已不复存在。”

“不,”唐天河摇头,带着她在舞池中轻盈旋转,“是你自己守住了它。我提供的,只是一把伞。而撑起这片产业的,是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合作,是相互成就。”

他的话语,肯定了她的价值,远比任何情话更打动人心。

一曲终了,掌声零星响起,更多是尴尬的附和。范·德·维登早已拂袖而去,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荷兰商人。

法国人们交头接耳,神色各异。德·拉·图什子爵强笑着宣布宴会进入自由交流时间,气氛却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和谐”。

唐天河没有久留的意思。他携艾洛伊丝向德·拉·图什子爵告辞。

子爵擦着汗,将两人送到门口,压低声音对唐天河道:“执政官阁下,请息怒。范·德·维登代表公司利益,言辞难免激烈。

我们法兰西王国在此地的首要利益,是稳定与繁荣。只要……条件合适,很多事情,都可以商量。”这话语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唐天河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子爵阁下是个明白人。下次设宴,我希望是在……我在圣马丁岛的新总督府。届时,我们再详谈‘合适’的条件。”

马车缓缓驶离灯火通明的总督府,将虚伪的喧嚣抛在身后。

车厢内,只余下车轮碾过石路的辘辘声。艾洛伊丝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靠在柔软的座椅上,轻轻舒了口气。

今晚的一切,如同惊涛骇浪,让她身心俱疲,却又因身边这个男人的存在而感到奇异的安心。

“吓到了?”唐天河的声音在昏暗的车厢内响起,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有一点。”艾洛伊丝诚实地点点头,随即又摇头,“但更多的是……解气。范·德·维登那些人,向来高高在上,把我们的生死视为草芥。

今晚,我第一次看到他被堵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她碧绿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着光。

唐天河没有接话,只是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温暖从掌心传来,艾洛伊丝没有挣脱。

马车没有返回港口,而是驶向了城外“晨曦”庄园的方向。当马车停在庄园主宅门前时,夜色已深。

一轮明月高悬,银辉洒在静谧的甘蔗田上,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甜丝丝的发酵气息和泥土芬芳。仆人们早已被屏退。

唐天河先下车,然后很自然地伸出手,扶艾洛伊丝下来。她的指尖在他掌心微微颤抖了一下。

“陪我走走?”他问,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艾洛伊丝点点头。两人并肩,沿着田埂,漫步在月光下的甘蔗林边。沙沙的叶响,唧唧的虫鸣,远处工坊隐约的灯火,构成一幅宁静的画卷,与方才宴会上的勾心斗角恍如隔世。

“有时候,觉得像做梦一样。”艾洛伊丝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一个月前,我还在为保住庄园、保住父亲的配方苦苦挣扎,担心海盗,担心贪婪的邻居,担心莫测的未来……现在,那些威胁似乎都远去了,但又好像……换了一种更宏大、更可怕的方式逼近。”

她指的是荷兰人,以及背后更复杂的国际博弈。

“害怕吗?”唐天河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月光下,她仰起的脸白皙如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嘴唇因紧张而微微抿着。

艾洛伊丝迎着他的目光,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比起任人宰割的恐惧,现在这种……有依靠,有方向,甚至有力量去抗争的感觉,更好。虽然前途依然未知,但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谢谢您,阁下。不仅仅是为庄园,更是为……您今晚在所有人面前,给我的尊重和维护。”

她知道,他带她出席那样的场合,公开维护她,不仅仅是因为“晨曦”庄园的价值,更是一种姿态,一种宣告。

这比任何金钱或武力保护,都更能让她在这个男权与强权至上的世界里,找到立足的尊严。

唐天河伸出手,轻轻拂开她被夜风吹到脸颊的一缕金发。他的动作很轻柔,指尖带着薄茧,刮过细腻的皮肤,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说过,合作是相互成就。你值得这份尊重,艾洛伊丝。”他唤了她的名字,而不是“夫人”。

这个名字在他低沉的嗓音中念出,带着一种别样的亲密。艾洛伊丝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在月光下泛起薄红。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那里倒映着月光和她的影子,没有宴会上的凌厉与算计,只有一片令人安心的宁静。

夜风带来甘蔗林特有的甜香,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属于海洋与权力的凛冽气息。

距离很近,近到她能感受到唐天河的呼吸。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寂静的月夜、在共同御敌后滋生的信任与依赖中,悄然生长。

她没有后退,也没有躲避,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唐天河低下头,吻住了她微微张开的唇瓣。

起初是轻柔的试探,随即变得深入而灼热。

艾洛伊丝羞涩地回吻着,手臂不知不觉环上了他的脖颈。月光如水,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长,印在沙沙作响的甘蔗叶上。

这一夜,庄园主卧的灯光亮到很晚。矜持与顾虑,在汹涌的情感与共同的命运的认知前土崩瓦解。

她不再是孤身奋战、朝不保夕的寡妇庄园主,他也不再是遥远而冷酷的征服者与庇护者。他们是盟友,是此刻黑暗中彼此唯一的温暖与真实。

第二日清晨,唐天河在艾洛伊丝温暖的怀抱中醒来。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道道光斑。身侧的女子睡得正沉,金色的长发铺散在枕上,脸上还带着昨夜共度良宵后的淡淡红晕,眉宇间那份长久以来的忧虑与紧绷似乎松弛了许多。

他没有惊动她,轻轻起身。穿戴整齐后,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沐浴在晨光中、无边无际的甘蔗田。这里孕育着财富,也孕育着新的纽带与承诺。

【每日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8000枚西班牙金币,

A级人才卡:【高级酿酒师“橡木桶”老查理(精通朗姆酒、葡萄酒酿造与陈化工艺,擅长风味调配与新品研发)】。

奖励已发放,人才已抵达圣龙岛。】

系统的提示如期而至。资金补充,以及一位酿酒大师的到来,正是时候。

艾洛伊丝拥有了土地、种植技术和独特配方,现在又有了顶尖的酿酒师,假以时日,“晨曦”朗姆酒必将成为圣龙商会另一张闪亮的名片,甚至可能改变加勒比地区的贸易格局。

他仿佛已经看到,装载着“圣龙-晨曦”标志酒桶的商船,驶向欧洲各大港口的情景。

他留下一张简短的字条,压在床头柜的烛台下,然后悄然离开了房间。

当他回到停泊在港口的“皇家君主号”时,已是日上三竿。舰队依然保持着警惕,但港口秩序井然。

昨夜的宴会风波,似乎并未影响到这里的运转。

然而,平静在午后被打破。亲卫队长卡洛斯带来了一个神色匆匆的访客,“海妖之歌”的老板娘,珍妮特。

她依旧穿着那身墨绿色的丝绒长裙,但发髻有些松散,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急切与凝重,失去了往日的慵懒与玩味。

“执政官阁下,抱歉打扰。”珍妮特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很快,“我长话短说。范·德·维登昨夜宴会后,连夜派人,乘坐最快的单桅快船‘信天翁号’,往西去了。”

唐天河眼神一凝:“西边?具体方向?”

“圣多明各。”珍妮特吐出一个地名,“我的一个……朋友,是‘信天翁号’上的二副,他凌晨偷溜下船来找我告别,喝多了说漏了嘴。范·德·维登是去求援的。

圣多明各有一支法国海军舰队,至少有八艘战列舰和十几艘巡航舰,指挥官是德·拉·莫特·皮凯上将,一个以强硬和贪婪着称的老家伙。

范·德·维登许诺了重利,要请动这支舰队过来,‘维护此海域的和平与秩序’。”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唐天河瞬间变得锐利如刀的眼神:“‘信天翁号’是这一带最快的船,不惜代价赶路,最晚明天傍晚就能抵达圣多明各。

如果法国人立刻动身,顺风的话,三天……最多四天,他们的舰队就可能出现在圣马丁岛外海。执政官,宴无好宴,刀,已经在路上了。”

舱室内一片死寂。只有海风吹过舷窗的呜咽声。卡洛斯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峻。

唐天河沉默了片刻,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反而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

“三天……足够了。”他走到海图桌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圣多明各的位置,然后划了一条线,指向圣马丁岛,最后,他的手指落在了两者之间,一片标有复杂洋流与暗礁符号的广阔海域。

“传令!”他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卡洛斯和闻讯赶来的林海、何塞等将领。

“全舰队,一级战备!补给加速,伤员和非战斗人员即刻转移至运输船,分散隐蔽至巴哈马群岛预设锚地。”

“派出所有‘海狐级’巡航舰,向西边扇形搜索,监控圣多明各方向的所有航道!我要知道法国舰队的一举一动!”

“召回在巴哈马驻防的卡特琳娜分队,令其率部向圣马丁岛东北海域秘密集结待命!”

“命令西班牙雇佣舰队,以演习为名,向圣马丁岛以南移动,占据侧翼有利阵位。”

他每说一句,语气就冷冽一分,眼中的战意就燃烧得越发炽烈。

“范·德·维登想借刀杀人?想用法国舰队逼我就范,甚至一举摧毁我们?”唐天河的手指猛地敲在海图上那片预定的海域,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那就让他们来!”

“这一次,我要让法兰西的百合花旗,和荷兰人的三色旗一起,在这片海里——彻底凋零!”

“通知下去,我们要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

唐天河的命令如同惊雷,瞬间传遍整个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