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托雷英终身难忘。
原本,这只是普通又内心略微忐忑的一天。上午她准时去学校,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转折出现在下午,放学时分,令她意外的是哥哥来接的她。
泰迦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告诉了她一个期盼已久的消息。
“父亲他回来了。”
“真的?!”
“真的。”
托雷英激动万分,将近半个月,度日如年的等待,终于等到了父亲从博尔赫斯归来的这刻!
片刻后,她又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那我爸爸托雷基亚……”
泰迦长叹一声,平静又安抚地回答道。
“也回来了。”
这短短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又像一道温暖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托雷英心中筑起的所有堤坝。
她猛地停下脚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周围喧嚣的放学人潮、同学们的道别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变得模糊不清。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泰迦那句话在反复回荡。
也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那个曾经疼爱她,陪伴她,在她模糊而珍贵的童年片段中出现的蓝色身影;那个让她无数次在深夜默默思念,甚至担忧猜测他可能早已湮灭在宇宙某个角落的生父;那个给予她持续学习追踪技术的动力,最终指向禁忌之地“博尔赫斯”的追寻目标……
他竟然、终于、真的与父亲一起回来了!
“其实,他们两天前就到了,但是……”
当时两人的情状过于惨烈,为了不让托雷英担心,就一直隐瞒到今天下午,一切尘埃落定、归复正轨后才告知她。
泰迦没有继续描述他们刚回到光之国时的样子。只是继续将今天上午,宇宙法庭的审判经过和结果向妹妹简单叙述了一下。
“……情况就是这样,托雷基亚现在已经被扭送至等离子火花塔负三层,无监管者陪同不可擅自出入。
“那……”
“哥哥先带你去宇宙警备队找父亲。”
泰迦的话将托雷英从巨大的冲击和欢喜中稍稍拉回现实。
她用力点头,紧紧跟上哥哥的步伐,心中被“爸爸回来了”这个事实填满的同时,也升起一丝疑惑。
两天前就到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告诉她?
兄妹二人迅速抵达宇宙警备队总部。这里的氛围似乎比以往更加凝重几分。他们穿过走廊,径直前往总教官办公室所在的区域。
还没到办公室,两人就在外面的战略会议室门口看到了里面聚集的身影——不仅仅是泰罗,佐菲、初代、赛文、杰克、艾斯几位叔伯也都在场,他们似乎刚刚结束一场重要的讨论,空气中还残留着严肃的气息。
当托雷英的目光越过诸位长辈,终于落在父亲身上时,她脸上的激动和喜悦瞬间凝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她的父亲,光之国的总教官,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清晰地看到他胸前那触目惊心的景象——
那原本应该充盈着湛蓝光芒的彩色计时器,此刻虽然恢复了基本形态,但表面布满了细密而深刻的裂痕,仿佛一块被强行拼凑起来却仍旧濒临粉碎的蓝色水晶。
不光是胸口,父亲的左臂多了一条曾经没有的能量纹路——它像一条细细的藤蔓,从泰罗的小臂一直延伸至接近胸口的位置,并正随着他粗重的呼吸闪烁出幽蓝的微光。
此刻,泰罗整个人的气场都显得异常虚弱,眼中的光芒黯淡,就连原本火红的体色似乎都显得灰暗了,显然是元气大伤,还远远没有恢复。
“父亲……!”
托雷英压抑的声音染上哭腔。她几乎是冲了过去,扑到父亲身前,仰着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破碎的计时器,却又怕弄疼他,手指在空中微微颤抖,之前所有的兴奋都被眼前父亲重伤的模样所带来的心疼和恐惧所取代。
托雷英的额头轻轻抵在泰罗胸前。
泰罗看着女儿瞬间涌出的眼泪,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安慰性质的笑容。
他抬起显得有些沉重的手,轻轻覆盖在女儿的头上,揉了揉,声音虽然比往常虚弱,却依旧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英英不哭,父亲没事。”
他顿了顿,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
“只是看着吓人了点,你奶奶已经帮我处理过了,需要点时间恢复而已。你看,父亲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泰迦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也十分难过地低下头。
佐菲在一旁直叹气,语气沉重,带着兄长对弟弟的那种担忧和无奈。
“博尔赫斯核心区域的凶险远超我们预估,你父亲是为了保护……和摧毁一处关键的邪恶源头,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话到中间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但在场的人都明白那未尽之语指的是谁。
初代也开口安慰孩子:“幸好,结果是好的。”
托雷英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明白,父亲这身伤,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带回她生父才承受的。这份沉甸甸的、以自身重伤为代价换来的结果,让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感激。
“对不起,父亲……”
小姑娘靠在泰罗怀中低声啜泣。
“说什么傻话。”
泰罗打断她,用手掌轻轻擦去她的眼泪,眼神温柔而坚定。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也是我必须去做的事。能看到你爸爸和我们一家有重新团聚的可能,这点伤不算什么。”
他见不得女儿伤心的泪水,知道光是言语的安慰还不够。
泰罗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目光转向一旁的佐菲,带着询问。
佐菲与他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其他兄弟,最终微微颔首。
泰罗重新看向托雷英,声音放得更轻。
“英英,你想不想现在去看看他?父亲带你去。”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托雷英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她从父亲眼中看到的,只有支持和理解。
父亲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主动提出带她去见那个让他付出如此代价才带回来的人。
巨大的情感冲击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泰罗撑着扶手,有些吃力地想要站起来,赛文和杰克立刻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地扶住了他。
“我们陪你过去。”赛文沉声道,目光扫过托雷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于是,在两位兄弟的陪同下,身体依旧虚弱的泰罗,牵起女儿的手,一步步走向那约束着、也保护着她生父的等离子火花塔负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