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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劫天龙王 > 第116章 平衡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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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的晨露还未干透,内侍监总管李德全已捧着鎏金托盘在丹墀下候了半个时辰。殿内传来镇纸轻叩的脆响,他弓着的脊背又矮了三分——这位年仅二十五岁的帝王,用三年时间扫平六合的铁血手腕,早已让满朝文武不敢有丝毫轻慢。

皇后的赏赐拟好了?破天荒推开密折,指尖在紫檀木御案上轻轻敲击。晨光透过菱花窗,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光影,倒比案头那柄龙泉剑更添几分寒意。

回万岁爷,李德全趋步上前,展开明黄卷轴,东珠百斛、锦缎千匹,还有从漠北进贡的白狐裘,已着尚宫局清点入库。只是...淑妃娘娘的兄长,户部尚书张大人今早递牌子,想为三公主求个封号。

御案上的青铜香炉突然发出细微的裂响。破天荒捻着密折一角,看着墨迹在指尖晕开:三公主才满周岁,封什么号?

李德全喉结滚动,额角渗出细汗:张大人说...说皇后娘娘诞下嫡子,按祖制该晋封亲王。如今皇子尚未满月,外臣已在议论...议论中宫仪仗是否逾制。

逾制?破天荒突然低笑出声,笑声撞在金砖地上,竟生出金石相击的回响。他起身踱到窗前,望着宫墙外沉沉的天幕,去年冬狩,淑妃的鸾驾比皇后早半个时辰出神武门,那时怎么没人说逾制?

李德全扑通跪倒,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金砖:奴才该死!那日是奴才...是奴才记错了时辰...

起来吧。破天荒转过身,玄色龙袍随着动作漾开暗纹,传朕旨意,晋封三公主为明慧郡主,赏淑妃东珠五十斛。告诉张尚书,好好管着他的户部,别让账本上再出现损耗过半这种荒唐话。

李德全磕头如捣蒜,退到殿外时才发现贴身的中衣已湿透。他伺候过先皇,也见过夺嫡时的血雨腥风,却从未见过哪位君主能将恩威拿捏得如此精准——赏淑妃是做给前朝看,敲打张尚书才是真正目的。

巳时三刻,长春宫的白玉阶前突然炸开一串爆竹。尚宫局的女官们捧着赏赐列队而入,为首的掌事姑姑声音清亮:皇后娘娘千岁,万岁爷有旨,念皇子聪慧,特将南海进贡的夜明珠一对赏给小殿下。

沈皇后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凤冠霞帔衬得她面色愈发苍白。她望着那对在锦盒中流转光华的宝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替本宫谢恩。只是有劳姑姑回禀万岁,淑妃妹妹刚晋封郡主,本宫这里...

皇后娘娘说笑了。掌事姑姑笑得眉眼弯弯,万岁爷特意吩咐,这对珠子是西域小国用十座城池换来的,夜里能照亮整座宫殿呢。再说...她压低声音,昨儿苏大人在军机处,把弹劾娘娘的折子全压下去了。

沈皇后抱着婴儿的手臂骤然收紧。锦被里的小皇子突然啼哭起来,哭声像根无形的线,瞬间绷紧了殿内所有人的神经。

与此同时,养心殿偏阁的暖炉正燃着银丝炭。苏凌捧着《西域舆图》的手指微微一顿,抬头看见破天荒正隔着氤氲水汽望她。他今日穿了身石青色常服,褪去龙袍的威严,倒显出几分世家公子的温润。

听说你把吏部的折子都驳回去了?破天荒用银箸拨着炉中翻滚的银丝炭,火星子噼啪作响。

苏凌将舆图卷好,放在紫檀架上:御史台那帮老臣,说臣不该在皇子满月时递水师改制的折子。可琉球那边的船匠已经等了三个月,再拖下去...

朕知道。破天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薄茧擦过她腕间的羊脂玉镯,但你可知,昨夜翊坤宫的灯亮到寅时?淑妃跪在佛堂求签,说你要谋夺国本。

苏凌的手指僵住。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她素色衣裙上投下斑驳光影,倒比殿内的炭火气更显寒凉:臣只是...

朕信你。破天荒打断她,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玉镯,那是三年前他还是安郡王时,在江南水畔为她买的。那时她还是个背着药箱走街串巷的民间医者,如今已是权倾朝野的军机大臣,但张尚书在朝上摔了账本,说你挪用军饷给琉球造船。户部的账册,朕看过了。

苏凌猛地抽回手,玉镯撞在博古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万岁是在怀疑臣?

朕是在提醒你。破天荒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那株探进来的红梅,皇后的父亲手握京畿大营,淑妃的兄长管着国库,贤妃的舅舅是九门提督。你苏凌孑然一身,凭什么跟他们斗?

梅枝突然剧烈晃动,几片红瓣簌簌落在窗台上。苏凌望着帝王挺拔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他浑身浴血地倒在她的药铺门前,握着她的手说待破天荒君临天下,许你凤仪万方。如今他真的登上了九五之尊,她却成了军机处里唯一的女官,成了朝野上下口中牝鸡司晨的祸水。

明日起,水师改制的事交给兵部。破天荒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你去太医院领个差事,给明慧郡主调理身子。

苏凌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双曾映着江南春水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江山社稷:万岁这是...要罢黜臣?

是要保你。破天荒从袖中取出个锦囊,放在她面前的矮几上,这里面是张尚书贪墨漕银的证据。你拿去交给都察院,就说是...淑妃娘娘的陪嫁丫鬟在旧物中发现的。

锦囊上绣着的并蒂莲突然刺痛了苏凌的眼。她想起昨夜在御花园,看见淑妃的贴身宫女偷偷烧纸,灰烬里露出半截写着的木牌。原来帝王早已洞悉一切,却偏偏要她亲手将刀刺向淑妃——既敲打了张家,又能让皇后坐收渔利,更能让自己避开所有锋芒。

后宫不宁,前朝难安。破天荒重新坐下,给自己斟了杯热茶,朕要你活着看到西域都护府的旗帜插在葱岭以西。在此之前,你得学会藏起你的爪子。

苏凌指尖触到锦囊的刹那,突然明白了帝王的平衡术。给皇后泼天富贵,是做给外戚看;赏淑妃郡主封号,是安抚世家;冷处理弹劾自己的流言,是对外彰显信任;私下让自己避嫌,才是真正的保全。这座金碧辉煌的紫禁城,从来都是权力的棋盘,而他们都是帝王手中的棋子。

暮色四合时,破天荒独自登上角楼。北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远处坤宁宫的灯火明明灭灭,那是皇后在给皇子喂奶;翊坤宫传来琵琶声,淑妃大概又在弹那首《长门怨》;而苏凌所在的军机处,此刻应该还亮着孤灯——他让她去太医院,她偏要把水师改制的折子再誊抄一遍。

破天荒从袖中取出枚虎符,在风雪中轻轻摩挲。三年前他从父王手中接过这半枚虎符时,整个天下都在嘲笑他这个庶出之子。如今他灭群雄、定四海,却要在这方寸宫闱里步步为营。皇后的家族需要制衡,世家的势力需要安抚,苏凌的锋芒需要收敛...这盘棋,他必须下得滴水不漏。

雪越下越大,很快在角楼上积起薄薄一层。破天荒望着宫墙内星星点点的灯火,突然想起苏凌曾说过,医者讲究阴阳调和,太过刚猛反而伤身。他想,治国大抵也是如此,后宫与前朝,文臣与武将,就像人体的气血,只有平衡了,才能长治久安。

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他将虎符揣回袖中,转身走下角楼。玄色龙袍在风雪中划出利落的弧线,仿佛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明日还要召见西域使者,东南沿海的倭寇也该清剿了,这万里江山,还等着他去开创万世基业。

而此刻的后宫,坤宁宫的东珠在烛火下流转光华,翊坤宫的琵琶声渐渐歇了,只有军机处那盏孤灯,依旧亮着,像茫茫黑夜中一颗不肯屈服的寒星。破天荒知道,苏凌会懂他的,就像他懂她藏在药箱里的那把手术刀——看似救人,实则杀伐。

这便是帝王的平衡术,在刀光剑影中寻求安稳,在爱恨情仇中维系江山。他望着漫天风雪,突然低笑出声,笑声混着风雪,飘向沉沉的夜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