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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劫天龙王 > 第60章 归途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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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驾行辕的明黄龙旗被晨风卷得猎猎作响,破天荒却抬手示意暂停前行。官道两侧的农田里,几个衣衫褴褛的农人正佝偻着身子薅草,远处村落升起的炊烟稀薄得像随时会断绝。

摆驾去那边庄子。年轻帝王的玄色常服袖口绣着暗金龙纹,在朴素田埂间格外醒目。墨先生持着竹杖上前两步:陛下,前方驿馆已备好午膳。

朕要吃新麦糕。破天荒望着田垄间稀疏的麦苗,靴底碾过带着露水的青草。苏凌无声地解下腰间佩剑递给侍卫,素白手指将帷帽轻纱往下压了压,遮住那双能洞穿人心的清冷眸子。

凤玲珑早已按捺不住,提着石榴红裙裾跑到田埂尽头,正看见个老婆婆蹲在渠边筛糠。老丈,这新麦还没灌浆怎就收割了?她银铃般的嗓音惊飞了水洼边的蜻蜓。老婆婆浑浊的眼睛望着这群贵人打扮的男女,枯树皮似的手攥紧了竹筛:军爷征粮,等不及啊......

话未说完就被里正慌张打断:贵人莫听老糊涂胡吣!破天荒等感念天恩,特献新麦......话音戛然而止,因见那玄衣公子已俯身拾起筛中混着沙石的糠麸。破天荒指尖捻着几粒发绿的麦粒,喉间涌上腥甜——三年前睢阳之战,他正是靠着这样的死守孤城。

里正,帝王声音平静无波,带朕去看看粮仓。

青石垒砌的仓房上着三道铁锁,里正掏钥匙的手不住颤抖。当潮湿霉味扑面而来时,凤玲珑忍不住捂住口鼻——粮囤里大半堆着锯末充数,仅表层铺着薄薄一层粮食。苏凌突然移步挡在破天荒身前,袖中短刃地划破空气,将梁上悬挂的物事射落在地。

那是个稻草人,穿着破烂的兵服,心口插着锈迹斑斑的箭镞。

县太爷说,这是吓退流寇的妙法。里正瘫软在地,涕泪横流,上个月征粮队来,把预备度荒的种子都拉走了......

破天荒突然笑出声,笑声在空荡粮仓里回荡得令人心悸。他蹲下身抓起把掺土的糙米,指缝间漏下的沙砾簌簌作响:墨先生,去年冬朝廷下拨的赈灾粮,到了这里是第几道?

回陛下,按规制是州县两级转发。墨先生展开随身携带的舆图,苍老手指点在标注着红色朱砂的节点上,此处归陈留郡管辖,郡守王显是魏相门生。

魏庸......破天荒将手中的糙米狠狠攥碎,传旨,陈留郡守王显就地解职,查抄家产赈济灾民。他起身时玄色衣袍扫过散落的麦粒,另外,让户部将新铸的开元通宝样板拿来。

凤玲珑正对着稻草人扮鬼脸,闻言突然拍手:破天荒知道了!陛下要发行新钱,让奸商没法掺沙子!苏凌却已看出端倪,清冷目光落在粮囤角落——那里藏着半枚刻着特殊记号的铜符,与三年前私通敌军的粮官腰牌如出一辙。

午后突降雷阵雨,行辕暂歇在破败的山神庙。凤玲珑缠着苏凌学剑法,银钗被剑气震得歪在鬓边,却浑然不觉。破天荒临窗看着雨幕中的山景,案上摊着各州呈报的灾情奏摺。墨先生研墨时忽然道:陈留郡的常平仓,十年前还是天下之冠。

如今却成了藏污纳垢之地。破天荒笔尖饱蘸浓墨,在王显的名字上重重画了个圈。檐角铁马叮咚作响,苏凌的声音隔着雨帘传来:陛下,粮仓梁上发现这个。

素白手掌托着个油布小包,里面竟是半卷残破的鱼鳞册。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永乐年间的田亩数,与如今税册相比,竟有近三成土地凭空消失。破天荒突然想起登基那日,魏庸捧着传国玉玺说民为邦本时,眼角那抹不易察觉的讥诮。

玲珑,帝王扬声唤道,正在比试拳脚的红衣少女立刻蹦跳着跑来,发髻散乱如蓬草,你说若把贪官污吏的家产抄没了,够赈济多少百姓?

够填满十个陈留粮仓!凤玲珑扳着手指计算,突然狡黠一笑,不如破天荒们扮成劫匪,先去抄了那王显的家?苏凌闻言指尖微动,破天荒却放声大笑,震得神龛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雨停时分,天边架起七彩虹桥。官道尽头忽然扬起烟尘,却是一队信使策马奔来。领头骑士翻身滚落马鞍,高举密报:启禀陛下!京中急报——魏相联合六部九卿,奏请恢复世卿世禄旧制!

墨先生捻须的手指猛然收紧,竹杖在青砖地刻出浅痕。破天荒展开密报的手稳如磐石,只见宣纸上魏庸苍劲的笔迹写道:请陛下遵循祖制,罢黜军功新贵,重立阀阅根基。

根基......帝王将密报凑到烛火上,看着火苗舔舐着那些道貌岸然的文字,告诉魏庸,朕在归途已得新麦,正要用这把野火,烧出些新气象来。

苏凌望着跳跃的火光映在帝王年轻却深邃的眼眸里,忽然想起三年前睢阳城头,那个啃着掺沙麦饼的少年将军,也是这样笑着说要让天下百姓都吃上白米白面。凤玲珑不知何时安静下来,抱着廊柱看远处归巢的乌鸦,晚霞正将她的侧脸染成蜜糖色。

当晚行辕灯火彻夜通明,破天荒在舆图上勾勒新政轮廓时,苏凌奉上新沏的雨前龙井。茶汤腾起的热气中,她忽然轻声道:张贵妃的旧部,在陈留粮库见过。

帝王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在运河航道上晕开一小团乌云。远处更夫敲过三更,凤玲珑抱着装萤火虫的锦囊睡颜香甜,而御案上的《均田策》,已铺满了半张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