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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月炙烤南境的暑气,终是被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浇透了。

这场雨来得不疾不徐,从清晨天蒙蒙亮时便开始下,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把繁城笼在一片湿润的凉意里。

先前被烈日晒得发蔫的草木,这会儿都舒展开了枝叶,贪婪地吸着雨水。

城外新垦的田垄里,刚播下没几日的冬麦种子,正借着这股潮气在土里悄悄扎根——田埂上守着的农妇远远望着,眉眼间都松快了些,只觉得这场雨来得及时,秋播的事总算是能“完美收官”,往后就盼着冬雨别来得太急,开春能有个好收成。

城里的议事堂里,却没有这份秋收前的闲适。

殷副教主坐在主位上,指尖捏着一卷刚送来的邸报,目光落在“垦荒亩数”那栏数字上,眉头微蹙。

堂下两侧,洛阳摇着折扇,扇面上的墨竹在烛火下晃着影子,却没了往日的闲散。

萧然则伏在案前,手里的狼毫笔在地图上勾划着,笔尖沾着的墨汁都快滴下来了。

三人正对着进来的军务细商,从东坡哨卡的巡逻频次,到作坊里甲胄打造的进度,每一件都得抠到实处,连窗外雨打青瓦的“沙沙”声,都像是成了议事的背景音,不仔细听竟觉不出。

“东坡的暗哨再换一批人,”殷副教主忽然开口,把军报往案上一放,声音沉了些,“这批人守了快半月,眼神都木了,别漏了南蛮的细作。”

“副教主说得是,”萧然立刻应道,提笔在纸上记了一笔。

“我待会儿就去安排,让轮岗的弟兄们带足干粮,雨天路滑,得提前把哨位的草垫铺好。”

洛阳合上折扇,指尖敲了敲案角:“说起雨天,倒是省了些事—。”

“南蛮的探马这几日没敢露头,想来是怕雨天留痕,被咱们抓了踪迹。”

不过也得防着他们玩花样,毕竟阿大带着人去夺粮仓,算算日子也该有消息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沉,带着雨水溅起的“啪嗒”声,不像是平日里卫兵巡逻的稳健步伐,反倒透着股慌不择路的局促。

先是从议事堂外的回廊那头传来,接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像是有人踩着积水在狂奔,连廊下挂着的灯笼都被震得晃了晃,烛火在窗纸上投下乱颤的影子。

堂内三人的话顿时停了。

殷副教主抬眼看向门口,眉头拧得更紧。

洛阳握着折扇的手顿住,脸上的闲适瞬间敛去。

萧然干脆放下了笔,目光直直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

“这议事堂是繁城的核心,平日守卫森严,没人敢在这里跑得如此仓促,除非是出了天大的事。”

“砰——”

一声闷响,议事堂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伴随着飞溅的雨水,一道身影猛地扑了进来,重重摔在青石板地上,溅起一片泥点。

那人浑身都湿透了,灰色的教兵制服紧紧贴在身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更触目惊心的是那制服上的斑斑血迹。

有的已经发黑凝固,有的还在往下淌,顺着衣摆滴在地上,和雨水混在一起。

他趴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跑了很远的路,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

可他没敢歇,撑着胳膊想要爬起来,却因为力气耗尽,又重重跌了回去,只能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脸。

那是阿大麾下的亲兵,往日里总是精神抖擞的,此刻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眼里满是惊恐和绝望。

“副……副教主!”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刚喊出几个字,就忍不住咳嗽起来,每咳一下,胸口的伤口就牵扯着疼,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滚,“不好了!出大事了!”

殷副教主已经站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像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说清楚,出了什么事?”

“阿大将军……阿大将军他……”亲兵的声音发颤,眼泪混着雨水和血水往下掉,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喊了出来。

“阿大将军率领的一万兵马,被困在韵城粮仓外三十里的东峡山谷里了!我们……我们冲不出去,弟兄们死伤惨重,现在……现在大将军生死不明啊!副教主,您快派援军!再晚……再晚就来不及了!”

“什么?!”

这话像一道惊雷,在议事堂里炸开。

萧然猛地攥紧了拳头,刚才还握在手里的狼毫笔“啪”地掉在地上,滚出老远。

洛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折扇“唰”地打开,却没再摇一下:“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阿大带的是一万精锐,去夺一座南蛮临时驻守的粮仓,本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怎么会突然被困在东峡山谷?”

殷副教主站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眼底的寒潭却像是瞬间结了冰。

她盯着那亲兵,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东峡山谷?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南蛮军早有埋伏?”

“是……是埋伏!”亲兵急忙点头,气息急促。

“我们拿下粮仓后,往回走的时候,突然遭到南蛮军的伏击!那些人像是早就在东峡山谷等着了,两边的山头上全是弓箭手,谷底还有骑兵堵截,我们……我们退无可退,只能往山谷里缩,可里面……里面根本没有出路啊!”

外面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却像是比刚才更急了些。

就在这时,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天际,从议事堂的窗棂外劈过,瞬间照亮了堂内众人的脸。

殷副教主的脸沉得吓人,洛阳紧抿着唇,萧然的眼中满是焦灼。

紧接着,“轰隆”一声惊雷炸响,震得屋顶的瓦片都微微发颤,连烛火都被震得晃了晃,险些熄灭。

这声惊雷,像是打破了繁城连日来的安逸。

先前那场秋雨带来的凉意,此刻都变成了刺骨的寒。

城外田垄里的希望,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急报蒙上了阴影。

整个繁城都安静了一瞬,只剩下雨声、雷声,还有议事堂里那沉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清楚,东峡山谷的这道急报,不是简单的军事失利,而是南蛮军递来的一记重拳。

他们以为对方在观望,以为自己在布局,却没料到,对方早已悄悄布下了陷阱。

一场更大的风暴,怕是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