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和殷副教主骑着马走,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大华教大军——主力军列着整齐的队伍走在中间,兵器斜挎在肩上。
后勤队伍推着粮车跟在后面,车轮碾过布满碎石的土路,发出沉闷的“咕噜”声。
一个时辰后队伍刚走出不远,原本还算整齐的田垄就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黑。
先是看到几间歪歪扭扭的茅草屋,屋顶被烧得只剩黑黢黢的木梁,墙壁熏得如同墨炭,风一吹,就有碎渣往下掉。
再往前走,这样的景象越来越多,整片村落都成了废墟,地里的庄稼早已被烧得精光,只剩下半截焦黑的禾秆插在土里,像一个个绝望的手势。
“这……这不是张家庄吗?”队伍里,一个年轻的新兵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发颤。
他是从张家庄逃出来的,家里还有爹娘和妹妹。
此刻,他望着眼前的废墟,眼睛瞪得通红,疯了似的往村里跑,嘴里喊着“爹!娘!”。
可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过断壁残垣的呜咽声。
他在废墟里翻找,手指被木刺扎得鲜血直流,最后只找到一块他娘常戴的银镯子——镯子已经被烧得变了形,上面还沾着焦土。
新兵抱着镯子,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村落里传开,听得人心头发酸。
洛阳勒住马,翻身下马,走到新兵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没有说话,因为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废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已经是他们沿途看到的第三个被烧毁的村落了。
再往前走,景象更是惨不忍睹,在一片被烧毁的打谷场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已经被野狗啃得面目全非,有的身上还穿着破烂的衣裳,显然是来不及逃跑的村民。
洛阳毕竟是现代人,忍不住别过脸,胃里一阵翻涌。
没人笑话洛阳是窘态——他们知道,越是往前,可能看到的惨状就越多。
走到一处山脚下时,有人突然指着路边的大树惊呼:“看!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几棵光秃秃的树干上,挂着十几个血淋淋的头颅,头发凌乱地垂着,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表情。
阳光照在头颅上,鲜血顺着树干往下流,在地面积成了黑褐色的血渍,散发出刺鼻的腐臭腥味。
“是……是李大叔他们!”一个老兵认出了其中一个头颅,声音里满是悲愤。
李大叔是山脚下李村的,没想到短短几日,竟落得如此下场。
更让人揪心的是,在不远处的山洞门口,躺着几具尸体。
她们的肚子被残忍地剖开,内脏散落在一旁,苍蝇嗡嗡地围着打转。
有个年纪小的新兵,看到这一幕,当场就哭了出来,嘴里不停地骂着:“南蛮子!畜生!”
沿途的惨状,像一把把尖刀,扎在每个大华教教众的心上。
出发时的激情澎湃,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冲得烟消云散。
起初还有人低声议论,到后来,整个队伍都陷入了沉默,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和车轮声。
每个人的脸上都没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愤怒——那愤怒像一团火,在胸腔里燃烧,越烧越旺,几乎要冲破胸膛。
阿大走在队伍中间,手里的武器握得紧紧的。
他看到那些被挂在树上的头颅时,牙齿咬得“咯咯”响,粗声粗气地骂道:“这群狗娘养的!等老子追上他们,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阿二也红了眼睛,他见过南蛮的残暴,可眼前的景象,比以前还要惨烈。
他深吸一口气,拳头狠狠砸在身边的树干上,树皮被砸得脱落下来。
萧然走在后勤队伍旁,原本沉稳的脸上也满是怒火。
他转头对身边的新兵说:“记住今天看到的一切!这就是南蛮子的所作所为!咱们不是去打仗,是去报仇!是为这些乡亲们报仇!”
殷副教主骑在马上,目光扫过沿途的废墟和尸体,心里的怒火也在不断升腾。
她知道,这些惨状不是个例,在南蛮占领的土地上,还有更多的村民在遭受苦难。
她勒住马,转过身,对着身后的队伍大声喊道:“弟兄们!姐妹们!你们都看到了!南蛮子烧我们的家,杀我们的亲人,他们是畜生!是恶魔!我们现在不是在赶路,是在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是在夺回我们的家园!这一战,我们只能赢,不能输!”
“报仇!”“夺回家园!”“只能赢,不能输!”队伍里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那呐喊里充满了愤怒,充满了决心,充满了对南蛮的仇恨。
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无比坚定,之前的胆怯和犹豫,早已被这股报仇雪恨的怒火吞噬。
洛阳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清楚,这沿途的惨状,虽然让人心痛,却也点燃了队伍的斗志。
这股怒火,将成为他们战胜南蛮的最强大的力量。
他勒转马头,朝着前方大声喊道:“出发!追上南蛮,为乡亲们报仇!”
两个时辰后,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大华教大军行进的土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随着暮色一点点变浓,风里也多了几分凉意,队伍里的脚步声渐渐放缓,不少人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走了大半天,所有人都又累又渴,只盼着能早点找到合适的地方扎营,歇歇脚、喝口热水。
洛阳勒住马,抬头望了望天色,天边的霞光正慢慢褪去,暗蓝色的暮色像潮水般从远处的山坳里涌出来,再过半个时辰,恐怕就要彻底黑透了。
忽然听到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铜铃响——那是教里斥候独有的标记,铜铃挂在马鞍下,既能让己方识别,也能在紧急时快速传递信号。
“殷副教主!有消息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短打、背着弓箭的年轻汉子正策马奔来,他脸上沾着不少尘土,额头上满是汗珠,显然是赶路赶得急。
这汉子叫阿武,是繁城南边山里的猎户,打小在山里跑,熟悉每一条小路、每一处山谷,这次被选为斥候,负责探查前方的动静。
阿武策马跑到殷副教主跟前,翻身下马时动作太急,差点踉跄着摔倒了。
他赶紧稳住身形,双手抱拳,喘着粗气说道:“殷教主!洛先生!前面……前面发现南蛮军的落脚点了!就在往前约莫十里地的一处山谷里!”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精神一振,原本疲惫的神色一扫而空。
阿大往前凑了凑,粗声问道:“你看清楚了?真的是南蛮军?有多少人?”
阿武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用力点头:“错不了!我在山谷外围趴了半个时辰,亲眼看到不少南蛮兵在谷里生火做饭,还有人牵着马在谷口来回走动,看那样子,至少有好几万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那山谷位置太隐蔽了,从外面看,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林子里藏着一条窄窄的小路,只有顺着小路往里走,才能看到山谷的入口——若不是我小时候常在那一带打猎,偶然发现过这条小路,今天根本找不到!”
洛阳眼睛微微一亮,连忙追问:“山谷的地形怎么样?”
阿武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山谷入口特别窄,只能容两匹马并排走,进去之后倒挺宽敞。
谷里还有一条小河,南蛮兵应该是靠河水取水。
不过山谷四周都是峭壁,只有入口这一条路能进出,要是咱们想偷袭,恐怕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进去。”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地形图,指着其中一处说道:“这里就是入口,外面全是灌木丛,我刚才就是躲在灌木丛里观察的,南蛮兵的哨兵只在谷口附近转悠,没往灌木丛这边来,所以没被发现。”
萧然凑过来看了看地上的地形图,眉头微微皱起:“这么隐蔽的地方,南蛮军倒是会选,怕是想在这里囤兵,等着偷袭咱们或者附近的村落。还好阿武你熟悉地形,不然咱们就算路过,也未必能发现。”
阿武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主要是我小时候跟着爹在那片山里打猎,为了追一只兔子,不小心闯进了那条小路,才知道里面有个山谷。”
“后来我还常去谷里捡干柴,对那里的地形熟得很。”
“今天我按照吩咐,往前探查的时候,想着顺路去看看那处山谷,没想到真的撞见南蛮兵了!”
洛阳拍了拍阿武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许:“好样的!你立了大功!若不是你发现了南蛮军的落脚点,咱们还得在黑夜里瞎找,说不定还会被南蛮军偷袭。现在知道了他们的位置,咱们就能提前做准备,占得先机。”
殷副教主转头对身边的人说道:“传令下去,队伍先在前面的树林里暂歇。”
“阿大、阿二、萧然,洛阳,你们跟我来,咱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对策。”
众人齐声应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队伍暂歇。
阿武也松了口气,接过旁边兄弟递来的水囊,大口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