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丝帕,像一滩凝固的血,静静躺在空座位上。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跟上车了!
我惊恐地环顾四周,车厢里旅客昏昏欲睡,没人注意这个空座。
丝帕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陈旧胭脂和腐朽的气息。
我颤抖着手,用笔尖挑开丝帕一角。
丝帕下,露出一枚小小的、温润的羊脂白玉佩。
玉佩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眯着眼睛的狐狸。
狐狸的眼睛,似乎在看着我,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玉佩旁边,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
我展开纸条,上面用娟秀的毛笔小楷写着一行字:
“君既见妾,缘法已定。助妾寻得负心人,或可解脱。”
负心人?
她等的人,是负心汉?
所以她才穿着嫁衣,怨气冲天?
我该怎么办?帮她找?去找一个可能死了几十年的负心汉?
火车广播响起:“前方到站:清水镇。”
清水镇?我的老家!
她连我要去哪里都知道?!
我抓起玉佩和纸条,像被烫到一样冲出车厢,在陌生的站台下了车。
我必须回家!也许老家有办法对付这东西?
我拦了辆摩的,报上老家村子的名字。
路上,摩的司机随口问:“小伙子,这么晚回村?听说你们村后山那个乱坟岗,最近晚上老有穿红衣服的女人哭坟呢……”
那方暗红色的丝帕,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一滩刚刚凝固的、粘稠的鲜血,刺眼地摊在空无一人的蓝色座椅上。它散发出的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陈旧胭脂和腐朽泥土的气息,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瞬间钻入我的鼻腔,缠绕住我的心脏!
她……她真的跟来了!从博物馆,到宿舍,现在又跟着我上了火车!她就像跗骨之蛆,根本甩不掉!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座位上,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成了冰碴子,连呼吸都停滞了。冷汗像打开了闸门,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我惊恐地、飞快地扫视四周——对面的旅客靠着窗户打盹,斜前方的母亲在哄孩子,远处有人端着泡面走过……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空座位,更没有人看到这方凭空出现的丝帕。
它就在那里,静静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感”。
逃?往哪里逃?火车正在飞驰!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破罐子摔破的绝望交织在一起。我颤抖着,从背包侧袋摸出一支圆珠笔,用笔尖,像触碰毒蛇一样,小心翼翼地挑开了丝帕的一角。
丝帕下面,不是预想中更恐怖的东西,而是两样小物件。
一枚是小小的、触手温润的羊脂白玉佩。玉佩雕工极其精美,上面刻着一只蜷缩着身体、眯着眼睛的狐狸。那狐狸的神态活灵活现,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似笑非笑、充满邪气的表情。最诡异的是狐狸的那双眼睛,明明是刻上去的,却仿佛有生命一般,透着一股洞察人心的幽光,正“看”着我,带着一丝嘲弄和……期待?
玉佩旁边,是一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宣纸纸条。
我强忍着心脏的狂跳,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展开了那张纸条。
纸条上,用极其娟秀、却透着一股森然寒气的毛笔小楷,写着一行字:
“君既见妾,缘法已定。助妾寻得负心人,或可解脱。”
负心人?
我脑中“轰”的一声!原来她等的人,是一个负心汉?所以她才会穿着嫁衣,怀着滔天的怨气,困在画中百年?她找上我,不是要我的命,而是想让我帮她找到那个负了她的人?
帮她找?找一个可能早已化作枯骨几十年的负心汉?这怎么可能?这比直接杀了我还难!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纸条是陷阱?是猫捉老鼠的戏弄?
就在我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时,火车广播响了:
“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到站:清水镇。有在清水镇下车的旅客,请您提前做好准备。”
清水镇?!我的老家!她连我要回哪里都知道?!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我再也坐不住了!抓起座位上那枚冰冷的狐狸玉佩和那张诡异的纸条,像被滚烫的开水泼到一样,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也顾不上拿行李架上的背包,跌跌撞撞地冲向车厢连接处!
火车缓缓进站停稳,车门打开。我第一个冲下了车,双脚踩在冰冷陌生的站台上,夜晚的冷风一吹,我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不能回城里的家了!这东西能跟到火车上,肯定也能找到我家!现在唯一可能安全的地方,就是乡下老宅!爷爷以前是村里的风水先生,虽然去世得早,但老宅里说不定留下过什么辟邪的东西?对!回村里去!
我冲出小小的火车站,拦下一辆在站外等客的破旧摩的。
“师傅,去沈家坳,村东头老沈家。” 我喘着粗气,报上地名。
摩的司机是个黝黑的中年汉子,发动车子,载着我驶入漆黑的乡间小路。路况很差,颠簸得厉害。两边的田野和山峦在夜色中像沉默的巨兽。
开了一段,司机大概觉得气氛太沉闷,随口搭话:“小伙子,城里回来的?这么晚还回村啊?看你脸色白的,不舒服?”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
司机似乎想起了什么,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语气:“哎,说起来,你们沈家坳最近不太平啊。就你们村后山那片老乱坟岗,知道吧?埋的都是些没主的老坟。最近好几个晚上,都有晚归的人说,听到那儿有女人在哭,哭得可惨了!还说……借着月光,影影绰绰看到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影子,在坟头之间晃来晃去……邪门得很!村里老人都让晚上别往后山去呢!”
穿红衣服的女人……在哭坟……
摩的司机无心的一句话,像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我混乱的脑海!
我死死攥着口袋里那枚冰冷的狐狸玉佩,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
她……不仅跟着我来了……
她……已经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