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蝎的身影再次出现，依旧冰冷精准。
“能站起来了吗，容器？”她的机械义眼扫过程凡，数据流闪烁。“基础生命指标趋于稳定，可以开始适应性训练和基础效能评估了。”
程凡没有回答，只是用手臂支撑着身体，缓缓从冰冷的金属床上坐起，然后双脚落地，动作有些僵硬，右半身的沉重感让他需要刻意调整重心才能站稳，但确实站了起来。
雷蝎似乎满意了这个结果，扔过来一套新的灰蓝色衣物，质地比底层那些稍微厚实一些，左臂上还有一个简单的白色条形码标记。“换上，这是你新的身份标识，E级人员。记住，在黑塔，等级就是一切。”
程凡沉默地换上衣物的，衣服的摩擦触及身体各处的隐痛，尤其是右半身，感觉像是在摩擦一块失去知觉的死肉。
“跟我来，你的价值需要被进一步测定。”雷蝎转身带路。
这是位于同层的一个训练场，场地不大，四周是厚实的能量阻尼墙，地面和墙壁上布满了各种击打痕迹和焦黑的印迹，几个穿着类似制服、但眼神更加锐利、身上或多或少带着改造痕迹的人正使用各种简陋的设备进行训练。
看到雷蝎进来，都立刻停下动作，微微颔首致意，目光扫过程凡时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E+级灵能，性质为凝冰，可控性待评估，需要测试强度、精度、持续时间和灵能消耗对本体平衡的影响。”雷蝎对场地中央一个穿着技术员服装、正在操作浮空光屏的人说道。
技术员点点头，在光屏上操作了几下，训练场一侧的墙壁打开，升起了几个不同材质的标靶——粗糙的金属板、覆盖着仿生组织的肉靶、甚至还有一个被束缚在支架上、不断发出微弱嘶吼的低级蚀变体。
“从最基础的开始，凝聚灵能，尝试攻击一号金属靶。”技术员毫无感情地指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程凡身上，程凡深吸一口气，走到指定位置，他抬起左手，掌心对准二十米外的金属标靶，集中精神，再次尝试去拨动那噬冰之印。
这一次，他注入的意志力稍强。
“嗡！”
噬冰之印亮起清晰的暗蓝色光芒，银纹流转，一股明显的寒流顺臂而出，在掌心前方凝聚，然而，能量输出极其不稳定。
寒流扭曲闪烁，最终形成一道歪歪扭扭、边缘散逸着冰晶雾气的苍白冰锥，如同喝醉般射向标靶。
“啪嚓！”
冰锥撞在金属靶边缘，碎裂开来，只在靶面上留下一个不大的白霜印记和一摊冰水，威力甚至不如一把强弩，训练场内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
那些正在训练的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技术员面无表情地记录。“强度：极低；精度：极差；能量逸散率过高，失败。”
程凡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下，明显感觉到右半身的死寂感加重了一丝，心脏位置的平衡也出现了细微的波动，动用力量消耗的不是体力，而是他的稳定。
“控制你的输出，把它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而不是试图扔出去！”雷蝎冷喝道。“集中你的意志，想象它就是你延伸出去的利爪，再来！”
程凡咬紧牙关，压下体内的不适感，他再次抬手，这一次，他全力感受着左臂中流淌的那股冰河，尝试用意志去塑形，去引导。
噬冰之印再次亮起，光芒比之前稍显稳定，寒流涌出，在他掌心前方凝聚成一支比之前更凝实、箭头更锋利的冰矢。
“嗖！”
冰矢射出，轨迹比之前笔直了许多。
“噗！”
这次成功命中了靶心位置，虽然依旧没能穿透厚厚的金属板，但撞击点结出了厚厚一层冰霜，并向四周蔓延开细密的冰裂纹。
技术员挑眉。“强度：低；精度：中等；能量凝聚度提升17%，略有进步。”
程凡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右半身的拉扯感更明显了。
“继续！不要停！测试你的持续性！”雷蝎命令道。
一支，两支，三支……
程凡不断凝聚、发射，每一次成功，都对意志力和身体平衡是一次考验。
他很快发现，单纯发射冰矢消耗相对较小，但威力有限，尝试凝聚更复杂的形态，如冰盾、冰墙，或者范围性的霜冻，则会对平衡造成巨大压力，右半身的蚀化能量会明显躁动。
就在他感到精神疲惫，右半身隐隐作痛，快要到达极限时，技术员突然改变了指令。“目标更换，测试对生物组织的抑制效果，攻击三号肉靶！”
那个覆盖着仿生组织的肉靶升起，组织还在微微蠕动，程凡凝聚起一支冰矢，射去！
“噗嗤！”
冰矢轻易没入仿生组织，命中的区域瞬间变得灰白、僵硬，覆盖上厚厚的冰霜，并且冰霜还在以缓慢但清晰的速度向周围健康的组织蔓延。
“对低活性生物组织抑制效果：良好；侵蚀扩散性：低阶阳性。”技术员记录。
最后，技术员指向了那个被束缚的、不断嘶吼挣扎的低级蚀变体——那东西像是一团扭曲的、布满脓疱的黑色烂泥，伸出几条触手胡乱挥舞。
“最终测试！目标：低等蚀变体！评估你的灵能对其核心蚀变能量的中和或干扰效果！”
程凡心中一凛，他知道，这才是关键测试。黑塔看中的，恐怕不仅仅是他这点冰冻能力，更是他这融合了蚀变与冰寒的诡异体质，对蚀界生物可能存在的特殊作用。
他抬起沉重的手臂，噬冰之印再次亮起，这一次，他调动了更多力量，一支箭头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冰矢缓缓成型，右半身的蚀化能量似乎被引动，传来阵阵针刺般的悸痛。
“去！”他低喝一声，冰矢激射而出，精准地命中蚀变体的中心。
“嗷——！！！”
蚀变体发出凄厉的尖啸，命中点没有结冰，而是发生了奇异的反应，冰矢蕴含的极寒能量与蚀变体本身的腐化能量激烈冲突，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大股大股恶臭的白烟。
蚀变体的动作明显变得迟滞，挣扎的力度减弱，体表的脓疱纷纷破裂，流出腥臭的黑水，但很快又被残留的寒气冻结，它的活性在显着下降。
“效果显着！”技术员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些许波动。“极寒能量可有效迟滞其行动，并对蚀变能量产生一定冻结和惰化效果！虽然无法根除，但极具战术价值！建议评级：d级战术辅助人员！”
d级！比基础的E级高了一级，这意味着更好的待遇，也许……更重要的任务？程凡放下手臂，剧烈喘息，左臂微微颤抖，右半身如同被火燎过般刺痛。
但他心中却一片冰冷，他展现出了他们想要的价值，然而，就在测试结束，技术员准备关闭束缚装置时——异变突生！
那只原本被压制、变得萎靡的蚀变体，其核心被冰矢击中的位置，突然剧烈地鼓胀起来，一股混乱、暴戾、与程凡右半身同源但更加狂野的蚀变能量猛地爆发开来，瞬间冲散了残留的寒气。
“警告！目标发生未知变异！能量等级提升！”技术员惊呼！
变异的蚀变体猛地挣断了部分束缚，一条粗壮的、顶端裂开形成口器的触手，带着浓郁的腐臭和毁灭气息，如同出膛的炮弹般，直射向离它最近的技术员。
速度太快！技术员根本来不及反应，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变异蚀变体的暴起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那根蕴含着狂暴蚀变能量的触手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眼看就要将技术员洞穿。
训练场内的其他人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一时间竟来不及反应，技术员瞳孔中倒映着迅速放大的、布满粘液和利齿的触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比所有人的思维更快，程凡几乎是在蚀变体异动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不是出于英勇，而是源自一种面对同源威胁时的冰冷本能。
他的左腿猛地蹬地，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射出，沉重的右半身带来的迟滞感在这一刻被强烈的危机感暂时压制，左手掌心的噬冰之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蓝光，那复杂的银纹如同活物般疯狂流转。
他没有时间去凝聚冰矢，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和体内奔流的冰河之力，依照着那瞬间涌现的本能，全部灌注到左手，并五指成爪，狠狠抓向那条袭来的恐怖触手。
“嗤——！！！”
并非硬物碰撞的声音，而是极寒与强腐两种能量高速对撞、湮灭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剧烈侵蚀声。
程凡的左手精准地抓住了触手的前端，刹那间，幽蓝的冰霜与浓黑的腐液疯狂交织、迸溅，冰霜试图急速冻结一切，而腐液则疯狂腐蚀着冰层，试图吞噬那只胆敢阻挡它的手。
程凡闷哼一声，蚀变能量中蕴含的疯狂与痛苦意念如同毒针般试图刺入他的脑海，但与此同时，他左手噬冰之印的反应更加激烈，化作了狂暴的冰风暴旋涡。
“嗡——！！！”
一股远超程凡自己引导的、恐怖绝伦的吸力猛地从烙印中心爆发出来，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疯狂地抽取、吞噬着触手中蕴含的蚀变能量。
那变异蚀变体发出一声更加凄厉、却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的尖啸，它那狂暴的蚀变能量，在这诡异的冰噬之力面前，如同遇到了天敌，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强行抽离、吞噬！
触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干瘪、灰败、失去所有活性，表面的脓疱破裂冻结，利齿化为齑粉，并且这种抽取沿着触手急速向它的本体蔓延而去。
变异蚀变体疯狂地挣扎，试图断臂求生，但那股冰噬之力死死锁定了它，短短两三秒间，整条粗壮的触手彻底化为一段一碰就碎的灰烬，而蚀变体本体也仿佛被抽走了核心力量，猛地萎缩下去，瘫倒在地，只剩下微弱的抽搐，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训练场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程凡那只闪烁着危险蓝光、仿佛还冒着丝丝寒烟的左手，以及地上那节瞬间化为飞灰的触手残骸。
刚才那是什么力量？！那不是简单的冰冻了，那是……吞噬？！直接抽取蚀变体的能量？！技术员瘫坐在地，劫后余生，脸色惨白，看着程凡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怪物。
雷蝎的机械义眼数据流狂闪，记录着一切，她完好的那只眼睛微微眯起，里面闪烁着极度感兴趣和……一丝凝重的光芒。
程凡自己也愣住了，他缓缓收回左手，噬冰之印的光芒逐渐黯淡，但那冰寒的核心依旧在剧烈搏动，传递来一种……餍足的感觉？仿佛饱餐了一顿，而与之相对的，右半身那沉重的蚀化感，似乎……减轻了极其微弱的一丝？
难道……吞噬蚀变体的能量，可以反过来压制右半身的侵蚀，甚至……补充消耗？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剧震，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寒意，这种吞噬本能太可怕，太不可控了，刚刚那一瞬间，他几乎完全被烙印的本能所驱使。
“有趣的变异。”雷蝎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走上前，仔细打量着程凡的左手，又看了看地上萎缩的蚀变体。“不仅仅是中和……竟然是更高效的掠夺和转化？深井能量和冰痕特性的结合，产生了意料之外的协同效应。”
她转向惊魂未定的技术员。“重新评估！灵能特性追加：噬能属性！潜在风险等级上调，但战术价值…大幅提升！初步评级调整为：d+级！重点观察对象！”
d+级！短短一次测试，他的价值就被再次提升，但程凡丝毫高兴不起来，他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个被发现了危险特性的实验体，价值越大，被盯得越紧，也越危险。
简单的休整后，其实与其说是休整，不如说是被观察记录后，程凡也没有得到任何喘息的机会。
雷蝎的光屏上接收到了新的信息，她看了一眼，对程凡冷声道。“你的第一个实战任务来了，b-7区管道层，之前矿鼠骚动的区域，监测到异常高能量反应和鼠群大规模聚集。你的任务是跟随一支清理小队前往调查，必要时，利用你的新能力控制局面，收集数据。”
b-7区！矿鼠！鼠王！
程凡的心猛地一沉，刚刚吞噬蚀变体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现在就要直接面对可能引发烙印共鸣的鼠王？
“我没有武器。”程凡沙哑道，那锈蚀的扳手早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雷蝎扔给他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匕首的握柄是冰冷的金属，刃身却呈现出一种暗蓝色的晶体质感，散发着微弱的寒气。“霜牙，能更好的传导你的灵能。别弄丢了，从你未来的工时里扣。”
程凡握住匕首，果然感觉到左手的冰寒灵能更容易注入其中，刃身上立刻凝结出一层淡淡的寒霜，没有多余的选择，他被一名守卫带着，再次来到下层通道，与另一支五人小队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