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桓不必恼怒,孩子嘛,还小,慢慢教导就是了。”
马佳海桓,大将军图海的弟弟,也是刚刚在课堂上打瞌睡的玛礼善的亲叔父。
图海还在西南前线跟叛贼吴氏打仗,家里的事情都是他这个工部侍郎在管。
刚刚这一路走过来,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温了,就是因为玛礼善打瞌睡的事。
常宁瞧见了,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毕竟被皇帝看见打瞌睡的不是他儿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嘛。
“多谢王爷开解,奴才明白。”他连忙拱手道谢,收敛自己的情绪。
再一抬头,康熙已经坐在了龙椅上,点了点手边的一沓折子,叫梁九功分发和他们看看,都说说自己的意见。
“奴才赞成国丈爷的意思。”
“臣弟也赞成。”
……
“好,那这事儿,就交给噶布喇去办,海桓,你负责协助他,务必把事情办妥,这可是关乎黄河沿岸百姓们,身家性命的大事,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奴才遵旨。”二人齐声开口。
“天也不早了,你们若无事,就跪安吧,噶布喇留下。”
康熙摆摆手,没有多留下他们,各自都有差事,没必要在这儿守着他。
留下噶布喇,是因为他有事要说。
“朕看了看下面的统计折子,你这段时间身子不大舒畅?频频告假。”
康熙走到另一边的榻上,盘腿坐着,手里刚刚拿着的十八子,敲了敲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也坐下。
“多谢皇上。”噶布喇拱手谢恩后,才小心翼翼地陪坐在一旁。
“有劳皇上关心,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噶布喇寻了句托词想敷衍过去。
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武将来的,只是战场打仗打多了,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病,便从战场上退了下来。
再加上那时候他的父亲索尼,和鳌拜等人的争斗正处于白热化阶段,他便趁机转换身份,变成了一个文臣,好接索尼的班。
这两年大概是年纪上来了,再加上康熙十三年的丧女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放在谁身上也受不了啊。
之所以能够一直撑着,无非就是要等着常泰他们兄弟俩成长起来。
如今常泰在西南军功累累,常海也因为牛痘的事封了侯,还有了差事。
他心里撑着的那一口气,滑下来不少,这身上的各种病痛,不就正好跟了上来。
“岳父还是要多多保重身子,过些时候朕打算陪着太子,扶仁孝皇后灵柩,到景陵下葬,岳父若是身子允许,可伴驾随行。”
“若是岳母愿意的话,亦可同行。”
这一句,才是最重要的话。
仁孝皇后的灵柩在巩华城放了也有好几年了,保成现下都开始念书了,是时候要送入地宫了。
正好,他带着保成一块儿,让这孩子去见见他额娘,他们母子做个告别。
按照规矩,皇后下葬,赫舍里家的男丁是需要随行的,但是倘若噶布喇身子不好的话,大概率是去不了的。
他不能去,就算康熙破格允许赫舍里福晋一块,也是不大好的。
其实按常理说,康熙完全没必要带着赫舍里福晋去,但是他后面想了想,多这一个人也没什么,那毕竟,除了是大清的皇后,还是人家的亲女儿。
掌上明珠一般养大,才到他这儿几年,孩子就没了,怎么也得让人家最后再见上一面……唉……
生和死,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难题。
“这……是否不大合规矩?”噶布喇听到他的话,第一个是惊喜,而后很快便反应过来,合不合规矩这种事。
一入宫门深似海,他们和先皇后,除了血脉上的亲情,更是君臣。
说句难听的,她嫁到了爱新觉罗家,那就是爱新觉罗家的人……
他想去吗?当然想,他想看看他的宝贝闺女,最后再见那孩子一面。
他的妻子只会比他更想,那是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来的肉。
这一次要是没见成,就只能等他们俩百年以后,到地下才能见到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康熙给他喂了一颗定心丸。
“奴才替家中的老妻,多谢皇上了!皇恩浩荡啊!”噶布喇颤颤巍巍地对着他厚实地磕了头,没忍住抹起了眼泪。
“让皇上见笑了……”许是忽然想起康熙还在,他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多多保重身子吧,保成的亲人不多。”他拍了拍噶布喇的手。
仔细算算,可不是嘛,零零散散的,就这么几个。
“梁九功,送送国丈。”康熙叫了梁九功进来,把他送出去。
“奴才告退。”
康熙瞧着噶布喇略显得佝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时候的寿命,还是偏低了。
“主子。”不一会儿,魏珠从外面进来,走到他跟前。
“大事不好啦,承乾宫那儿,闹起来了。”他其实心里是有些没底的,毕竟这事儿说出来,实在是有失体统。
可是又不能不说,毕竟这事儿闹得,后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承乾宫还派了人过来请皇上……
“承乾宫?大冬天的闹什么?内务府克扣德妃的份例了?”不可能吧,现在的内务府总管是常宁诶。
自家人折腾自家人吗?
而且康熙对于克扣份例的事情,管得非常严格,毕竟对于位份底的底层嫔妃来说,份例就是她们赖以生存的唯一东西。
就这都要被扣的话,那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后宫嫔妃是不可以自杀,但是却没有不能不病逝……
“不是。”魏珠在心里叹了口气,若真是这样倒也好了,他不必如此担心。
“是乌雅常在,和德妃娘娘闹起来了,外头是昭妃娘娘派来的奴才,说是昭妃娘娘无法解决,请您前去做主。”
“听说是因为德妃娘娘鲜少让乌雅常在见三阿哥,最近更是以天气冷的缘故,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让他们母子见面了。”
“乌雅常在思子心切,在承乾宫正殿在跪了好几个时辰,哭得声嘶力竭,人见犹怜的,后宫的其他人都知道了。”
“昭妃娘娘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派人过来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