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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那压抑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沉默,比之前的嘶吼和撞击更让人心头打鼓。远处的两个守卫互相使了个眼色,既期待又害怕那扇门后面会突然冲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把门口那个不知死活的乱毛丫头撕成碎片。

林晓晓却仿佛没感觉到这凝重的气氛,她正跟那扇厚重的石门较劲。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推开它需要的力气,对她现在这破败身子骨来说,不亚于推开一扇银行金库的大门。

“啧,这安保措施,防贼呢还是防哥斯拉呢?”她嘀咕着,把顶门棍夹在腋下,双手抵在粗糙冰冷的石门上,腰部发力——瞬间肋间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嘶……各位肌肉大哥,给点面子,坚持住,回去请你们泡灵泉……如果以后有的话!”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石门被她艰难地推开了一道勉强能容她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比门外浓郁数倍的、带着湿热腥臊和某种腐败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差点把她熏一跟头。

“好家伙,这味儿……生化武器级别的。”林晓晓屏住呼吸一秒,果断放弃,选择适应。她侧着身子,像条泥鳅一样挤了进去,顺手还把她的物理安抚棒也拖了进来。

石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响声,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丙字柒号房内部比想象中要宽敞一些,但极其简陋。四壁是冰冷的黑石,上面布满了深刻的爪痕和撞击的印记,诉说着住客的暴躁脾气。屋顶很高,镶嵌着几块发出微弱荧光的石头,提供着昏暗的光源。整个房间最显眼的,就是正中央那个由儿臂粗细的黝黑金属条焊接而成的巨大牢笼。

而此刻,牢笼之中,那双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暴戾与痛苦光芒的眸子,正死死地盯住了这个不速之客。

林晓晓也终于看清了这位让众人谈之色变、被称为凶兽的房客。

笼中之物,体型并不算特别巨大,大约相当于一头小牛犊。外形颇为奇异——身躯覆盖着一层看起来有些黯淡、纠结的黑毛,形状似羊,但头颅却隐隐透出几分……人脸的模样?只是那面容扭曲,充满了痛苦与凶狠,一双眼睛赤红如血,头顶似乎还有两个小小的、尚未完全长成的凸起,像是犄角的雏形。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腹部,不正常地高高鼓起,绷得紧紧的,仿佛随时要裂开。嘴角不断流淌着浑浊的、带着泡沫的涎水,滴落在笼子底部干草和污物的混合体上,发出滋滋的轻微声响。它匍匐在笼中,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沉的呜呜声,身体因为不适而微微颤抖,但那双赤红的眼睛却死死锁定林晓晓,充满了警惕和攻击性。

“咦?”林晓晓看清这凶兽的模样后,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稀有物种,“这长相……挺别致啊。羊身?人面?眼睛在腋下?不对,没看到腋下之目……难道是……幼年体的饕餮?”

她前世博览群书,对《山海经》等异兽志颇感兴趣,此刻看到这笼中兽的形貌特征,一个名字瞬间跳入脑海。

仿佛是感应到她的注视和那毫无敬畏之心的点评,笼中的小兽(暂且称之为小饕餮)猛地昂起头,发出一声更加凶狠的低吼,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展现自己的威严。然而它刚一动弹,鼓胀的腹部似乎就传来了剧烈的绞痛,让它动作一僵,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又重新趴伏下去,只能用更加凶狠的眼神瞪着林晓晓,仿佛在说:“看什么看!本座一掌拍扁你!”

就在这时,石门又被推开了一道更细的缝隙。之前那两个守卫,还有听到动静赶来的另外几个好事之徒,正挤在门缝边,探头探脑,脸上写满了看好戏的表情。

“进去了进去了!”

“嘿,你看那凶兽的眼神,恨不得生吞了她!”

“我赌她撑不过三个呼吸!”

“三个?太高看她了,我赌她下一秒就得哭喊着跑出来!”

“张管事这招妙啊,兵不血刃……”

议论声虽然压低了,但在寂静的石室内依旧清晰可闻。

林晓晓连眼皮都懒得朝门口掀一下。职场苍蝇哪里都有,无视是最好的反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笼中这只痛苦的小饕餮身上。

她没有贸然靠近笼子,而是就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至少她认为是安全的),开始进行她的望诊。

那双赤红的瞳孔,放得很大,对光线变化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这是剧痛和虚弱的表现。

呼吸急促而浅,胸廓起伏幅度却不大,明显是腹部胀气压迫了膈肌,导致呼吸受限。

嘴角流涎浑浊带泡,不是正常的唾液,更像是胃液混合着未能消化的食物残渣。

最明显的就是那鼓胀如皮的腹部,用手指虚叩(虽然隔得远),她几乎能在脑海里模拟出那种嘭嘭如鼓的鼓音。

结合它试图站起又因腹痛放弃的动作……

林晓晓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门口那些观众也听清楚的声音,开始了她的现场诊断分析:

“嗯……瞳孔放大,对光反射迟钝,提示存在剧烈疼痛或中枢神经系统抑制。”

“呼吸浅快,腹式呼吸减弱,考虑腹部膨隆压迫所致。”

“流涎浑浊带泡,疑似胃液反流,伴有未消化物。”

“腹部视诊明显膨隆,触诊(虚指)……呃,隔空触诊,叩诊音呈高度鼓音。”

“伴随痛苦嚎叫及撞击行为,试图通过外部刺激缓解内部不适……”

她顿了顿,在门口那些由幸灾乐祸逐渐转向茫然的目光中,以及笼中小饕餮那依旧凶狠但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眼神里,给出了最终诊断:

“综上所述,初步诊断:急性胃扩张伴肠梗阻前期,通俗点说——积食了,而且堵得挺严重。再直白点,这位神兽大人,您这是……便秘……不对,是宿便堵车,加上暴饮暴食把胃给撑成了个皮球?”

门口瞬间一片死寂。

挤在门缝后的那些脑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表情从看戏变成了懵逼。

积……积食?

肠梗阻?

宿便堵车???

这跟他们想象的凶兽暴走、血腥撕扯的画面,差距是不是有点过于巨大了?这死丫头在胡说八道什么?!

笼中的小饕餮似乎也听懂了积食、堵车这些词汇,它先是一愣,随即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挣扎着又想站起来,赤红的眼睛里怒火更盛:“呜嗷!!!”(放肆!本座乃堂堂饕餮!岂会……岂会……嗝……)

一个不受控制的、带着酸腐气味的嗝打断了它无声的抗议,让它显得更加狼狈。

林晓晓看着它这又凶又惨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同情,又有点好笑:“你说你,好歹顶着个上古凶兽的名头,怎么混得这么惨?吃饭没个节制,把自己撑成这样,多丢份儿啊?这要传出去,说饕餮不是被正义之士消灭的,而是自己把自己撑死的,你这凶兽界的脸还要不要了?”

小饕餮:“!!!”(气到浑身发抖,但肚子太疼没法发作!)

林晓晓无视它那杀人的目光,往前凑近了两步,在距离笼子还有三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它平齐,减少压迫感。

“行了,别硬撑了,也甭跟我这儿龇牙咧嘴的。”她看着它的眼睛,语气变得稍微正经了点,“疼的是你,难受的是你,我又不疼。我呢,虽然是个底层兽医,但好歹专业对口。你这情况,说严重也严重,真梗阻了能要命;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只要处理及时,通个肠,顺个气,立马就能轻松。”

她晃了晃一直夹在腋下的那根顶门棍。

小饕餮警惕地盯着那根棍子,喉咙里的低吼再次响起。

林晓晓见状,哑然失笑,把棍子随手扔到一边:“放心,这玩意儿不是用来捅你的。我是文明人,讲究以德服人……呃,以技服兽。”

她拍了拍手,表示自己手无寸铁,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那包用破布裹着的、散发着怪异气味的草药糊糊。

“喏,看见没?这才是我的道理。”她打开破布,露出里面那坨绿呼呼、黏糊糊的东西,“独家秘制,通便顺气,虽然材料寒碜了点,但原理是对的。你要不要……试试?”

她伸出手,将那坨草药糊糊往前递了递,脸上是真诚的(自认为)、无害的(大概吧)笑容。

小饕餮看着那坨看起来比它吐出来的东西好不了多少的草药,又看了看林晓晓那张带着乱毛的、认真的脸,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鄙夷和拒绝。

它,堂堂饕餮(幼崽),就是疼死,死外面,从这笼子里跳下去,也绝不会吃这种来历不明的、看起来像毒药的东西!

“呜——!(滚开!)”

林晓晓看着它那宁死不屈的小眼神,叹了口气,收回了手:“好吧,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对,是不通肠道不知爽。”

她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门口的吃瓜群众见她拿出那坨不明物体,又看到凶兽嫌弃的反应,顿时又来了精神。

“看吧!我就说不行!”

“拿那是什么玩意儿?烂泥吧?”

“凶兽怎么可能吃她这东西!”

“等着被撕碎吧!”

林晓晓对他们的议论充耳不闻。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被扔在角落的顶门棍,以及笼子旁边一个应该是用来递送食物和水的、可以活动的小槽上。

一个大胆的(在别人看来是作死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形。

她重新捡起那根顶门棍,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在所有人(和兽)惊愕的目光中,她没有去动那个食物槽,而是……开始用棍子的一端,有节奏地、不轻不重地敲击着笼子那粗壮的黑铁栏杆!

“铛、铛、铛……”

清脆的敲击声在石室内回荡。

小饕餮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搞得更加烦躁,对着她龇牙低吼。

门口的守卫们也傻眼了:“她……她在干嘛?挑衅吗?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林晓晓一边敲,一边再次蹲下,眼睛紧紧盯着小饕餮因为愤怒和痛苦而紧绷的腹部肌肉,嘴里还念念有词:

“放松,放松……别绷着劲儿,对,就是这样,听着节奏……”

“注意力转移大法,了解一下?”

“想想顺畅的感觉,想象一下一泻千里、身轻如燕的快乐……”

她这哪里是在治疗,分明像是在进行什么诡异的仪式!

然而,就在这有节奏的敲击和她那带着莫名蛊惑力的碎碎念中,奇迹般的事情发生了——那小饕餮紧绷的腹部,似乎……真的随着敲击的节奏,微微放松了那么一丝丝?它那充满敌意的低吼,也渐渐变成了带着困惑和不确定的呜呜声。

有效!

林晓晓心中一喜,正打算进行下一步。

突然——

“噗————————————————”

一个异常悠长、响亮、还带着拐弯的屁,从小饕餮的身后爆发出来,声音洪亮,余韵绵长,瞬间充斥了整个石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笼中的小饕餮僵住了,赤红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羞愤欲绝的神色。

门口的所有人,下巴集体掉在了地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整个丙字柒号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悠长屁声的余音,仿佛还在石壁间袅袅回荡……

林晓晓也愣了一下,随即,她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结果牵动伤口疼得直抽气),脸上绽放出一个巨大的、灿烂的笑容:

“看!我说什么来着!通气了!第一步,通气了!恭喜你啊神兽大人,您的肠道,它恢复工作了!虽然只是初步的,但这是个好兆头!”

她兴奋地看着笼中那只仿佛被雷劈中、社会性死亡的小饕餮,语气充满了成就感:

“怎么样?现在,有兴趣尝尝我的道理了吗?保证比听我敲棍子……更有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