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味。

像是陈年的草药垛子受了潮,又混入了某种……呃,动物排泄物未经妥善处理后的醇厚芬芳,再细细一嗅,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林晓晓的意识,就是被这股极具穿透力的复合型香氛给硬生生拽回来的。

头痛,炸裂般的痛,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她脑仁里开了一场重金属摇滚演唱会,还特么是安可了三次的那种。

身上更疼,像是被拆散了重装,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抗议的哀鸣。

她费力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视线从模糊逐渐聚焦。

入眼的不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也不是她那个堆满专业书籍和猫咪抱枕的温馨小窝,而是一片低矮、昏暗的木质结构屋顶,几根椽子黑黢黢的,挂着些许蛛网,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轻轻晃动。

视线下移,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干草和粗布。周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簸箕、箩筐,里面是些蔫头耷脑、品质堪忧的草药,刚才闻到的复杂气味,源头就在于此。

“什么情况?医疗事故后续?我被家属扔进中药房仓库了?”林晓晓脑子里冒出一连串问号。她记得自己之前连续做了三台高难度手术——一只肠梗阻的哈士奇,一只难产的布偶猫,还有一匹腿部严重骨折的赛马。整整十八个小时高度集中,最后在给马哥打完最后一针固定石膏时,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她试图动一下,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嘶——肱桡肌疑似撕裂,左侧第三到第五肋骨区域性压痛,伴有骨摩擦感,大概率骨裂……骶尾部严重挫伤……”作为兽医,对人体解剖也同样精通,她下意识地给自己做了个快速体查,越查心越沉,“这伤势……原身是干什么的?专业沙包吗?还是去跟袋鼠练过自由搏击?”

就在她吐槽的瞬间,一股庞杂而混乱的记忆洪流猛地冲进了她的脑海,如同强行塞进一台128G硬盘里的几个t资料,撑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青岚国。

镇兽司。

一个驾驭灵兽、处理凶兽的神秘机构。

原身也叫林晓晓,是镇兽司最底层、最备受排挤的一名见习兽医。无父无母,资质平平,性格怯懦,是个人都能上来踩两脚。

而这次重伤,是因为她治死了司里某位大人物的心爱灵兽——一只颇为珍贵的追风犬。原身被吓得魂不附体,治疗时手抖得跟帕金森晚期似的,结果……自然是悲剧了。盛怒之下的大人物虽未直接取她性命,但一顿蕴含着灵气的责罚鞭挞下来,这纤细的小身板直接就去了大半条命,被扔回这破旧的、兼做柴房和药渣堆积处的住所自生自灭。

“啧,穿越了?还是地狱开局。”林晓晓龇牙咧嘴地消化着信息,感觉比连续解剖十头牛还累。她尝试活动手指,那触感,那关节的滞涩感,明显不是她那双因为常年消毒而有些干燥、但绝对稳定的黄金手。

她勉强支起身子,环顾四周。借着从破旧窗棂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她看到墙角有个积满灰尘的水缸。挪过去,费了老鼻子劲才舀起一点水,水面晃动,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面色蜡黄,头发枯黄如乱草,随便用一根木簪子挽着,散落的发丝跟被电击过似的四处支棱。唯有一双眼睛,因为灵魂的更换,褪去了曾经的惶恐和卑微,变得清澈明亮,深处还藏着一丝属于林晓晓本人的、惯有的狡黠和不服输。

“行吧,颜值暂时负分,发型堪称灾难现场。”林晓晓对着水影撇撇嘴,“不过底子还行,养养应该能救。重点是,姐们儿,你这混得也太惨了点。”

她摸了摸身上粗糙的、带着血痂的麻布衣服,又看了看那些劣质草药,职业病瞬间犯了:“当归朽烂,黄芪发霉,这甘草……怕不是从哪个墙角挖来的替代品吧?用这些东西治病?没死真是命大!我们那的流浪猫狗伙食标准都比这高!”

正当她琢磨着是先用哪味看起来稍微靠谱点的草药给自己止个血,还是想办法找点吃的补充体力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

“林晓晓!死了没有?没死就滚出来!”

“砰!”

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撞在墙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管事模样,三角眼、吊梢眉的中年男人捂着鼻子,一脸嫌恶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看热闹的杂役。

“王管事。”林晓晓根据记忆,认出了来人,镇兽司负责管理他们这些底层杂役和见习兽医的小头头之一,平日没少克扣原身的份例和对她呼来喝去。

王管事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草药渣,仿佛怕沾染上什么晦气:“算你命大,居然还能喘气。既然没死,就别躺着装死!司里人手不够,西边兽栏那头铁甲蛮牛有点躁动,你去看看,想办法让它安静下来。”

铁甲蛮牛?林晓晓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是一种低阶灵兽,皮糙肉厚,力气极大,脾气暴躁,一旦发起狂来,等闲壮汉都拉不住。让它安静?就她现在这风一吹就倒的状态?怕不是去给它当开胃小点心。

“王管事,”林晓晓抬起头,因为牵动了伤口,嘴角微微抽搐,但眼神却平静地看着他,“您看我这样子,像是能去给铁甲蛮牛做思想工作的吗?或者说,您其实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想让我去给它加个餐,助助兴?”

王管事被这平静的眼神和带着刺儿的话语弄得一愣。这丫头平时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头都不敢抬,今天怎么还敢顶嘴了?还……说得这么阴阳怪气?

他顿时恼羞成怒:“放肆!林晓晓,别给脸不要脸!你治死了刘执事的追风犬,没把你直接打死就是司里开恩!现在司里派下任务,你还敢推三阻四?告诉你,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我就上报执法堂,说你消极怠工,藐视司规,到时候把你扔进万兽窟,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哇哦,好熟悉的霸总台词,可惜用在一个病号身上,显得格外低端。林晓晓内心翻了个白眼。

她脸上却挤出一个虚弱的、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表情:“王管事,您这话说的可就太伤人了。我怎么是推三阻四呢?我这是为您着想啊!”

“为我着想?”王管事三角眼一瞪。

“对啊!”林晓晓一本正经地胡诌,“您想啊,我现在这状态,走路都打晃,万一到了兽栏,没安抚住那蛮牛,反而因为它打个喷嚏吓得我手一抖,把什么乱七八糟的草药扔它饲料里,或者它看我太虚弱,激发了它的狩猎本能,直接给我来个野蛮冲撞……到时候,这责任算谁的?是我学艺不精,还是您……派人不明,强令伤患执行危险任务,导致灵兽受惊,损失扩大?”

她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直接把可能出现的后果和王管事的责任挂钩了。

王管事被她说得一噎。他确实是想借机整死这个碍眼的丫头,免得刘执事哪天想起追风犬的事,迁怒于他这个小管事。但要是真因为这丫头操作失误,再弄出点别的乱子,上面追查起来,他确实也脱不了干系。

“你……你少在这里巧舌如簧!”王管事色厉内荏地喝道。

“我这人实在,只会讲道理。”林晓晓叹了口气,仿佛十分无奈,“要不这样,王管事,您先给我弄点像样的金疮药来,再给点吃的,让我恢复点力气。等我好歹能站稳了,一定第一时间去给那铁甲蛮牛做心理疏导,保证让它安静得像只小绵羊,怎么样?”

她眨了眨那双此刻显得格外清澈(狡黠)的眼睛:“毕竟,只有手下人状态好了,才能更好地为您分忧,不是吗?把我逼死了,对您也没什么好处,万一上面真查起来,少了个顶罪的,多不划算。”

王管事脸色变幻不定。他盯着林晓晓,总觉得这丫头哪里不一样了。以前是块闷不吭声的木头,现在却像只……浑身是刺还滑不溜手的刺猬!说的话句句带刺,还特么有点道理!

他哼了一声,知道今天恐怕是难以轻易拿捏她了。强行逼她去,真出了事自己麻烦;不逼她去,又显得自己这个管事无能。

“牙尖嘴利!”他最终悻悻地骂了一句,“既然你这么虚弱,那就再给你半天时间!傍晚之前,要是还搞不定那铁甲蛮牛,有你好看!我们走!”

说完,带着两个一脸八卦的杂役,灰头土脸地走了。

看着重新关上的破门,林晓晓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肋骨更疼了。

“呼……跟这种人多说几句话,简直比做十台绝育手术还消耗能量。”她重新瘫回硬板床上,望着黑黢黢的屋顶,“穿越成底层小虾米也就算了,还一来就负债(治死灵兽)、重伤、被上司穿小鞋……这开局buff算是叠满了。”

她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眼神却慢慢坚定起来。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兽医嘛,在哪里不是治?四条腿的毛孩子(或者带鳞片、长翅膀的)总比两条腿的勾心斗角好对付。”她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属于林晓晓式的、带着点痞气和自信的笑容,“不就是地狱模式吗?姐们儿专业对口!”

当务之急,是处理这身伤,还有……填饱肚子。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堆品质感人的草药。

“看来,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如何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用一堆垃圾给自己配出续命神药。”林晓晓挣扎着爬起来,眼神锐利得像是在进行一场高精度手术,“来吧,让本专家看看,你们这些歪瓜裂枣里,到底还有没有能用的宝贝。”

她伸出手,精准地从那堆发霉变质的药材里,挑拣出几样看起来相对顺眼的,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属于林晓晓的异世界兽医(兼怼王)生涯,就在这弥漫着劣质草药味和淡淡血腥气的破旧柴房里,正式、且极其不华丽地……开始了。

而她没有注意到,在她全神贯注挑拣草药时,被她随手放在床边、从原身身上找到的唯一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布满裂纹的木质小挂坠,在接触到她指尖因为处理药材而渗出的一丝微弱血迹后,那裂纹深处,似乎极其微弱地闪过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温润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