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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静得可怕。

那是一种足以吞噬心跳的死寂。

连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在此刻都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镇龙玺散发出的柔和白光,依旧稳定地笼罩着这片空间,抚平着空气中躁动的能量,压制着那些潜伏的疯狂。

但这光,却驱不散罗成脸上那层如同死人般的灰败颜色。

他维持着伸手触碰玉玺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石雕。

只有那只按在玉玺上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泛白,以及那微微颤抖、几乎难以控制的身体,泄露了他内心那场足以撕裂灵魂的风暴。

阿晴担忧地看着他,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安与心疼。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哪怕只是无用的安慰。

但罗成猛地抬起另一只手,做了一个极其强硬的制止手势。

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拒绝一切的决绝。

他的目光,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膝头那本已经恢复晦涩难懂的笔记上。

瞳孔收缩着,焦距涣散。

仿佛那些由金光与血芒交织而成的、残酷到极点的文字,依旧在他眼前灼烧,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又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

罗成的嘴唇,极其艰难地翕动了一下。

干裂的唇瓣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兄长笔记的……最后……”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可怕。

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打磨过喉咙,每一个字挤出来,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和沉重到无法承受的分量。

“记载了……彻底封印‘墟’的方法。”

话音落下的瞬间——

如同在死水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一直如同铁塔般沉默伫立在阴影中的燕一,猛地向前踏出半步!

他脚下的碎石,被碾成了齑粉。

那双透过冰冷鬼面缝隙投射出来的血红眼眸,如同两盏骤然点亮的地狱之火,死死地、一瞬不瞬地,落在了罗成的身上。

其他尚保持着一丝清醒的燕云骑,即便状态萎靡,此刻似乎也感应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决定命运的气息。

他们不安地动了动。

身上那被压制着的、污浊的黑色煞气,开始隐隐躁动。

山洞内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起来。

罗成闭上了眼睛。

他深深地、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山洞里所有冰冷的空气都压入他那几乎要炸裂的胸腔。

强行压下那翻涌欲出的血气与眩晕。

然后,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

目光,沉重地、一一扫过眼前的燕一,扫过周围那些或清醒凝视、或浑噩低喘的黑色身影。

这些……与他一同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兄弟。

“此法……”

他的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如同寒冰相互撞击,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也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需以身为引。”

简单的四个字,却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不祥。

“需要所有……身负‘阴山血咒’的灵魂……”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说出接下来的话,需要耗尽他毕生的力气。

“……燃尽一切。”

“以其本源煞气与魂灵为燃料……”

“……方可重铸枷锁,将‘墟’……彻底封入寂灭。”

燃尽一切!

魂灵为燃料!

彻底封入寂灭!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在场每一个身负血咒之人的灵魂深处!

罗成的目光,最终越过了众人,落在了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点上。

眼神空洞,带着无尽的痛苦与追忆。

仿佛透过这山洞的岩壁,看到了那个他一直在追寻,渴望将其带回家的……身影。

他补充了最后一句,也是最为残酷的一句:

“所有……”

“包括……早已与血咒融合,灵魂被禁锢于玄甲之中的……”

“……我的兄长,罗松。”

轰——!!!!

这最后一句话,如同最终的丧钟,又如同引爆了炸药桶的火星!

一直压抑着狂躁、蹲在角落的燕九,猛地抬起了头!

他眼中那尚未完全褪去的黑暗,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泥潭,骤然疯狂翻涌起来!

“嗬……嗬嗬……!!”

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野兽般的怪响,挣扎着,扭动着,想要从地上站起!

那力量大得惊人,按住他的两名同伴,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压制住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

不仅仅是燕九!

其他燕云骑,即便是那些状态稍好、眼中还残存着一丝猩红的,周身那原本被龙气勉强安抚的煞气,也瞬间变得紊乱、暴动!

黑色的气流如同失控的毒蛇,从他们玄甲的缝隙中钻出,疯狂舞动!

他们不畏惧死亡。

从成为燕云十八骑的那一刻起,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们甚至不畏惧魂飞魄散。

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或者以任何惨烈的方式终结,都是军人的归宿。

但是——

以这种方式?

不是战死。

而是被作为纯粹的“燃料”……献祭?

连同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意识,记忆,情感……都被彻底抹去,燃烧殆尽?

只为了成就一个渺茫的、可能存在的“封印”?

这不再是牺牲。

这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彻底否定!

燕一的身体,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下一刻就要断裂的硬弓!

鬼面之下,无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只有那双血红的眼眸,如同两簇在极寒风口中剧烈摇曳、却死死不肯熄灭的火焰,一瞬不瞬地,钉在罗成的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质疑。

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到极致的死寂。

仿佛他早已预见,或者……接受了某种注定的终局。

阿晴捂住了嘴,纤瘦的肩膀微微颤抖。

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深切的不忍。

她虽知晓袁氏先祖参与封印之事,知晓这背后必然伴随着巨大的代价,却也未曾想过……

这最终的代价,竟是如此的决绝,如此的……不留丝毫余地!

山洞内。

只剩下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

以及那因煞气失控而引动的、如同万千冤魂同时哀嚎的、凄厉的风声!

绝望。

如同浓稠的、冰冷的墨汁,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迅速蔓延,吞噬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光。

希望,在刚刚被触及的瞬间,就被无情地撕碎。

前路,仿佛只剩下一条通往集体毁灭的……绝路。

罗成看着眼前这些沉默的、躁动的、绝望的……曾与他并肩作战,将背后托付彼此的身影。

感受着他们通过那无形的血咒联系,传递过来的混乱、恐惧与深入骨髓的绝望。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铁手,紧紧攥住!

攥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攥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追寻至此,历经千辛万苦,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难道,就是为了在最后……

亲手将他们,连同兄长那最后的、被禁锢的希望,一同……

推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绝望,即将把所有人彻底吞噬的时候——

一直沉默站在稍远处、脸上诡异青鳞在火光下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的燕七,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却异常清晰地,打破了这凝固的绝望。

“笔记……是罗松所留。”

他顿了顿,仿佛每说一个字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他既知此法……或许……另有深意?”

此言一出!

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厚重的乌云!

罗成猛地一震!

那空洞的、死寂的眼神里,骤然迸发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如同溺水之人,在即将沉没的刹那,猛地抓住了最后一根漂浮而来的稻草!

是啊!

兄长!

兄长罗松!

他既然留下了这笔记,既然知晓这残酷到极点的血祭之法……

难道,就仅仅只是为了告诉他一个无解的、令人绝望的结局吗?

以兄长的性格,以他对自己的了解……

他绝不会!

罗成再次低头。

目光,锐利得如同刚刚磨砺过的刀锋,死死地盯向膝头那本看似平凡的笔记。

仿佛要穿透那粗糙的羊皮纸,看穿其中隐藏的、真正的秘密!

这血祭之法……

究竟是唯一的答案?

还是……

兄长留下的,一个有待破解的……

最后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