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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阴山血咒:玄甲冥约 > 第116章 邪神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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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得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山洞外,北邙山的风格外凄厉,卷过嶙峋的怪石和枯死的荒草,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像是有数不清的冤魂在黑暗中徘徊、哭嚎。

罗成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怀中镇龙玺散发出的柔和白光,如同一个脆弱的光茧,将他勉强包裹其中。连日来的精神煎熬、信念崩塌、体力透支,像无数只无形的手,终于将他拖入了昏沉的睡眠。

但这绝不是安宁的休憩。

他感觉自己在下沉。

不断下沉。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混沌,粘稠,滞涩,仿佛置身于某种巨大生物缓慢蠕动的内脏之中。上下左右都是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源自时间尽头的、令人发疯的死寂。

他悬浮着,动弹不得。

起初,是极其细微的杂音。

窸窸窣窣……像是无数细小的沙砾,在干燥的青铜器皿内部来回摩擦。又像是某种多足的虫豸,正用节肢刮擦着人的头盖骨。

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最终汇聚、扭曲,变成了一个低沉、古老、完全无法用男女来界定的呢喃。它不经过耳朵,而是直接在他灵魂的最深处震颤、回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奇异的、冰冷的魔力,穿透一切屏障。

“罗……成……”

那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平淡,漠然,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你……甘心吗?”

混沌的黑暗开始翻涌,模糊的景象如同水中的倒影,缓缓浮现出来——

是燕一那双决绝的、燃烧着血色火焰的眼眸,里面没有恐惧,只有坦然赴死的平静。

是兄长罗松的身影,在翻涌的血色池水中载沉载浮,面目模糊,只能看到徒劳伸出的、挣扎的手臂。

是那本羊皮笔记上,用朱砂写就的、冰冷刺骨的八个字:“燃尽所有,魂灵为薪”。

“看啊……”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却足以让人寒毛倒竖的讥诮,“他们为你规划的……‘宿命’……多么‘伟大’的……牺牲……”

景象扭曲变幻。

杜如晦那张清癯而深沉的脸孔浮现出来,他口中说着“倾力相助”,眼神里却藏着洞悉一切的算计与权衡。那看似善意的招揽,此刻在梦魇中显得如此赤裸。

“用你至亲之人的永恒寂灭,用这些忠诚灵魂的彻底湮灭……去换取一个……或许根本不会铭记你们的世界?值得吗?”

声音如同冰冷的毒液,一滴一滴,渗入罗成意识最脆弱的缝隙。

“但……你有别的选择。”

忽然,邪神的声音变了。不再冰冷,不再漠然,而是变得柔和,充满了某种难以抗拒的、甘美的诱惑力,仿佛毒蛇悄然收起了獠牙,吐出了甜蜜的信子。

“何必受制于那脆弱的龙玺?何必听从那些凡人……那些注定腐朽之物的摆布?”

黑暗剧烈地翻腾起来,罗成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昂首立于尸山血海之上,双眸赤红如血,周身缠绕着实质般的黑色煞气,那是完全释放、毫无保留的血咒之力!在他身后,燕云十八骑不再是被痛苦折磨的残兵,而是真正的、来自九幽的死亡洪流,铁蹄所向,万物崩摧,规则不存!

力量!绝对的力量感,如同炽热的岩浆,在他虚幻的躯体内奔涌!

“你体内流淌的血咒,你掌控的这支不死骑队……本就是超越凡俗的力量!是规则之外的权柄!”

“释放它……接纳它……”低语变成了情人间最亲密的呢喃,紧紧缠绕着他的意识,“我可以给予你真正的自由……不受诅咒反噬、掌控一切、甚至……让你兄长灵魂得以安息,而非被‘燃尽’的自由……”

“与我合作……打破这既定的囚笼……你,和他们,都将获得……新生……”

那股渴望,如同野火燎原,在他心底疯狂蔓延。摆脱所有束缚,碾碎所有算计,用绝对的力量去守护想要守护的一切,而不是被动地接受牺牲……这诱惑,太甜美了,太强烈了,几乎要将他仅存的理智彻底焚毁!

他仿佛已经触摸到了那无所不能的边缘,那掌控自身和他人命运的极致快感!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无边黑暗彻底吞噬、彻底沉沦于那力量幻象的最后一刹那——

嗤!

一丝微弱,却无比坚定、无比清凉的气息,如同寒冬里刺破暖帐的冰针,猛地从他怀中钻出,精准地刺入他狂热的脑海!

是镇龙玺的龙气!

尖锐的刺痛感瞬间炸开!

“不——!”

罗成猛地从梦魇中惊醒,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弹起,霍然坐直!

冷汗,早已浸透了他贴身的衣衫,冰凉的布料紧紧粘在皮肤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他肋骨生疼。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却无法平息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山洞内,镇龙玺依旧在身前散发着稳定的、柔和的白光,将附近几个玄甲骑士的身影笼罩在朦胧的光晕里。一切似乎都和他入睡前一样。

但罗成知道,不一样了。

彻底不一样了。

邪神“墟”,不再仅仅是壁画上一个狰狞的图案,不再是远方一个需要警惕的威胁。它的低语,它那充满诱惑和扭曲力量的声音,已经如同最阴险的种子,越过了所有外在的防御,直接埋进了他意识的最深处,在他心里扎下了根。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借着镇龙玺的白光,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梦魇中,那仿佛能撕裂天地、掌控他人生死的强大力量感,那摆脱一切宿命与牺牲的“自由”许诺,依旧残留着一丝滚烫的余韵,在他血液里悄悄流淌,诱惑着他去回想,去触碰。

这来自无尽深渊的耳语,这直指内心最深处渴望与恐惧的蛊惑,将会把他,把他们所有人,引向一条怎样的道路?

而在这内忧外患、步步杀机的绝境之中,他又该如何,才能守住这颗在黑暗中摇摆不定的人心?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肉体的疼痛来驱散脑海中那靡靡之音。

可那声音,真的……消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