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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洞开现幽冥,十八玄甲逆潮行。

血月未至咒先沸,孤骑踏碎夜狼惊。

---

天色,彻底沉入一种墨汁般的浓黑。

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

幽州城南门内侧,火把的光芒在凝滞的空气中跳跃不定,将每个人的影子拉扯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数百名精锐士兵组成了森严的阵列,封锁了通往城门的所有通道,他们脸色紧绷,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恐惧,不仅是对城外的敌人,更是对即将从身边经过的……那些存在。

空气粘稠得如同血沼。压抑的喘息声,武器无意识碰撞甲胄的轻响,还有那无法控制的、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混合在一起,构成这死亡序曲的前奏。

罗成站在阵列的最前方。

他已然披挂整齐。那身属于兄长的玄甲,在火把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每一片甲叶都仿佛呼吸着周围的黑暗。狰狞的鬼面掩盖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两点深邃的、不同于身后十八骑猩红的、带着一丝挣扎与决绝的眸光,在眼孔后闪烁。

他的左手,死死攥着那枚玄铁虎符,冰冷的触感此刻却带来一种病态的“安心”。而他的右臂,在那玄甲覆盖之下,“蚀魂”血线正传来一阵紧似一阵、如同万蚁噬心般的灼痛与麻痒!它像是在欢呼,在雀跃,为了即将到来的月圆,为了那注定泼洒的鲜血。

他能清晰地“听”到,皮肤下那无数怨魂残念的窃窃私语变得清晰、高亢,它们渴望着杀戮,渴望着毁灭。金针渡穴带来的短暂掌控感,在这血咒本源的躁动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如同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他缓缓抬起右手,覆盖铁甲的手指指向那扇巨大的、仿佛隔绝了生死界限的包铁城门。

不需要任何言语。

守门的都尉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嘶哑地喊出命令:“开……开城门!拉起吊桥!”

“吱嘎——嘎——!”

令人牙酸的、仿佛垂死者最后呻吟的沉重摩擦声,猛地响起!巨大的门闩被数名壮汉合力抬起,然后是绞盘转动时绳索绷紧的“咯咯”声。

那扇仿佛有千钧之重的城门,开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不情愿的滞涩感,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城外,更加浓郁、冰冷的黑暗,混合着万人敌军营地隐约传来的喧嚣与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门缝中汹涌灌入!吹得火把疯狂摇曳,几乎熄灭,也吹得每一个士兵心底发寒,齐齐后退了半步。

缝隙越来越大。

最终,彻底洞开。

门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仿佛巨兽喉咙般的黑暗。只有极远处,突厥大营星星点点的火光,如同地狱窥视人间的眼眸。

也就在城门彻底洞开的这一刹那——

“嗡——!”

罗成身后,那一直如同铁铸雕塑般的十八骑,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他们眼中那原本幽暗的猩红光芒,如同被投入了滚油,骤然炽烈起来!不再是死寂的余烬,而是燃烧的鬼火!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更加狂暴的煞气,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汐,从他们身上轰然爆发,席卷四周!

空气中温度骤降!靠近的士兵只觉得血液都要冻结,呼吸变得无比困难,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手扼住了他们的喉咙!他们惊恐万状地看着那些黑影,看着那十八双燃烧的猩红,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大门在自己眼前敞开。

甚至连他们座下那覆盖着同样玄甲、形态诡异的“战马”(如果那还能称之为马的话),覆盖着玄甲、形态诡异的蹄子,也开始不安地、一下下刨动着地面的泥土,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咚…咚…声,如同敲响的战鼓,与它们主人眼中跳跃的猩红相互呼应。

它们,也嗅到了鲜血与杀戮的味道。

罗成感受着虎符传来的、几乎要挣脱控制的狂暴意念,感受着右臂血线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灼痛。他猛地一夹马腹(他骑乘的,同样是十八骑制式的玄甲坐骑)!

“驾!”

一声短促而冰冷的低喝,从他鬼面下传出。

不再犹豫。

不再回头。

黑色的骏马(或者说,幽冥坐骑)如同一道离弦的黑色闪电,载着他,第一个冲出了那扇洞开的城门,冲入了外面无边的黑暗之中!

“轰——!!”

就在他冲出城门的瞬间,他身后那十八骑,如同收到了最终指令,眼中猩红暴涨到极致!

没有呐喊,没有嘶鸣。

只有十八道玄黑色的身影,在同一时刻,化作了十八道撕裂夜幕的死亡阴影,紧随着罗成,如同冥河奔涌,悍然撞入了那片代表着未知与死亡的黑暗!

他们的速度太快!快到超出了常人理解的范畴!沉重的玄甲仿佛失去了重量,人与坐骑融为一体,化作一道道模糊的残影,只有那整齐划一、沉重冰冷、如同催命符般的马蹄声,咚!咚!咚!咚! 如同密集的死亡鼓点,瞬间远去,迅速被门外的黑暗吞噬!

城门内外,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只有那十八点急速远去的、在黑暗中拉出的猩红尾迹,如同烙印般,残留在每一个守军剧烈收缩的瞳孔深处。

他们看着那洞开的、仿佛通往幽冥的城门,看着门外那无边无际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听着那迅速消失在远方、却依旧仿佛敲击在灵魂深处的马蹄声……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混杂着巨大的茫然与一丝病态的期盼,冻结了所有人的思维。

他们……真的去了。

迎着万人大军的方向。

逆流而上。

如同扑火的飞蛾。

不,他们不是飞蛾。

他们本身就是……来自幽冥的烈焰。

只是不知道,这烈焰最终焚烧的,究竟是突厥狼骑,还是……他们自己,以及这座摇摇欲坠的孤城。

沉重的城门,在守军麻木的目光中,再次缓缓合拢。

“哐当!”

巨大的撞击声,将内外重新隔绝。

也仿佛,关上了所有人最后的生路。

城外,夜色浓稠如墨。

十八点猩红,如同导航的冥灯,向着远方那片更加庞大、更加凶戾的“火光”,义无反顾地……撞了过去。

马蹄声,是唯一的战歌。

而罗成右臂上的血线,在黑暗中,灼热得如同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