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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位戴着金丝眼镜、被称为赵理事的本地文创协会专家挤上前来,扶着眼镜,对着字幅啧啧称奇:

“妙!妙极!墨公子此作,深得新苏式美学之三昧!”

他手指点向字幅,确保每台手机都对焦,

“何为新苏式?

即在传统苏作的精致肌理中,注入现代的灵魂!

看这破碎二字,笔笔如刀,是解构,是反思。

再看万岁二字,气韵绵长,是重生,是永恒。

这不仅是书法,更是一场行为艺术,是对何老板战损美学最顶级的诠释。

也是我们姑苏文化在新时代的生命力!”

这番高论,又引来一番附和与掌声。

墨卿淡然搁笔,湿巾擦手,像给刀抹油。

余光掠过人群外那抹灰夹克——吴拾仍静立,指间盘着暗金晶石,与世无争。

墨卿眼尾朱砂痣微挑,眸光冷冽:

看见了吗?这才是能登庙堂的“艺”。你那点江湖戏法,连边幕都够不着。

这无声的睥睨,恰好被几个眼尖的观众捕捉。

“墨公子看3500哥呢!”

一声起哄声瞬间点燃气氛。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让3500哥也来一个!”

线上直播间弹幕立刻跟上节奏:

“+1 想看殡葬师跨界书法!”

“殡仪馆的手,拿得起毛笔吗?”

“求写‘奠’字,想看瘦金体出殡风!”

“让3500哥来一个!墨公子刚写完,来个“阴间版”对仗!”

线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自媒体,把补光灯齐刷刷对准红毯尽头——那抹灰夹克。

何夕娇被拱到风口浪尖,朝天椒也只好笑着添火:

“帅哥,都想看你露一手呢!

要求不高,大家认为算贺礼就行。”

她冲清晚挤挤眼,最后半句虽然是调侃,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

一个殡仪馆修复师,就算真能把木头说出花来,也得先过我这关,

想追咱江南第一美人,可不是靠几块磁石就能通关的小游戏。

她倒要看看,这个被闺蜜称为神棍的男人,究竟配不配得上她闺蜜眼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在意。

清晚抱臂站在灯影下,没吭声,却也没拦。

墨卿“啪”地阖上折扇,扇骨敲在掌心,声线压得极低:

“殡仪师来手作店?真晦气。”

三个字,冷得把桂花酿都冻出冰碴。

周围人瞬间噤声,只剩无人机嗡嗡悬在头顶。

镜头瞬间切成两极:

左边月白长衫,立如圭璧。

右边灰夹克,半倚廊柱,像旧戏院掉下来的幕布。

吴拾指尖摩挲暗金晶石,倦淡抬眼,声音轻得只能让风铃听见:

“生死之间隔着艺术,你眼里却只有细菌。”

——叮。

风铃配合地补了一声尾音。

现场静了半拍,弹幕先炸成烟花:

“???话里有话!”

“细菌骂谁?墨公子刚擦完手,哈哈刀口撒盐。”

“靠,一句话,把我cpU干烧了。”

何夕娇噗地笑出声,朝天椒味先呛到自己:“得,我这是被消毒了?”

清晚雪色山茶胸针冷光闪了一下,低声自语:

“这神棍,一句话,把庙堂和江湖都拖进了IcU。”

林澄芷软声淡笑:“墨公子刚给书法消完毒,吴师傅顺手给灵魂也消了个毒。”

江惜弱直接举起手机,烟嗓开麦,现场freestyle:

“细菌or艺术·单选题,

月白or灰夹·送命题;

一句细菌杀全场,

墨哥口罩戴好——别呛气啊!”

墨卿眼尾朱砂痣轻跳,扇骨在掌心“嗒”地合上,像刀回鞘:

“牙尖嘴利,可惜不敢见真章。”

吴拾闻言,终于离开廊柱,一步踏入光斑,灰夹克被灯照出旧刀的光泽:

“好,那就见真章。”

话音落地,近百人先诡异地静了半秒。

接着,人群里挤出几声刻意压低的嗤笑,像锋利的指甲刮过玻璃:

“呵,还真敢接?”

“墨公子可是姑苏书协最年轻的理事,他算哪根葱?殡仪馆临时工?”

“3500月薪也配叫板‘姑苏第一笔’?怕不是宣纸和草纸都分不清。”

金丝眼镜的赵理事推了推镜梁,嘴角挂着标准化的讥诮,音量拿捏得恰到好处。

刚好让麦克风收进去,又刚好飘进吴拾耳朵里:

“现在的年轻人,学了两手江湖把戏,就敢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

他微微侧头,朝身旁几位文化博主递了个懂的都懂的眼神:

“墨家的字,是要进博物馆的。

那位……殡仪馆的艺术家,怕不是把悼词当碑帖练的吧?”

一阵配合的轻笑立刻响起。

“就是!墨公子的瘦金体,省书协老前辈都点头,他拿什么打?”

“一个外行,靠木头把脉就能开笔?别写出来是鬼画符!”

“殡仪馆出来的,能写出什么好东西?墨里掺的是骨灰吗?”

弹幕也跟着起哄:

“笑死,现场大V直接开团!”

“3500哥这是捅了马蜂窝啊!”

“墨公子背后可是整个姑苏文化圈。”

“姑苏文化天团vs临时工,这局有看头!”

何夕娇在一旁听得太阳穴直跳,刚要上前,却被清晚按住手腕。

雪骨月色微侧,声线压得极低:

“让他们笑。”

目光掠过那几张得意洋洋的脸,她补一句,轻到几乎只是气音:

“待会儿,看谁的脸先肿。”

她腕间的玄鸟胎记隐隐发烫,声音虽低,却让何夕娇瞬间领会到里面的怒意:

这群人嘲讽的,可是闺蜜官宣的男朋友。

外人当众撕,就是伸手打清晚的耳光啊。

……

灯球高悬,红毯像一条被放大镜烤焦的舌头。

吴拾一脚踏上案前,灰夹克吸走了所有补光,只剩指尖那枚暗金晶石偶尔闪一下,在给黑夜打信号。

“咔——”

他随手捞起直播店员手边的裁布剪刀,刃口还沾着下午裁剪棉麻的细线头。

剪刀通体铁灰,塑料手柄磨得发白,是最普通的家用款,在满场长枪短炮里显得格外滑稽。

墨卿摇扇,嗤笑恰到好处地送进每一个收音麦:

“呵,裁布剪刀?

看来吴师傅的专业领域确实是裁剪,只可惜,剪的是寿衣,不是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