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打出去了，麻烦也跟着来了。
刘莉现在最怕听见电话铃响。十有八九又是哪个兄弟单位来“取经”的。同样的问题，关于传感器绕多少圈、线圈用什么线径，她这个月怕是解释了不下二十遍。话说得多了，嗓子眼都发干发痒。
周伟和孙梅的日子也不好过。周伟那套模糊控制理论，在电话里跟一位执着的老工程师掰扯了快一个钟头，对方最后还是一知半解。孙梅那边，光是画给不同单位的传感器电路简图，就耗掉了好几本绘图纸。
实验室里，原本应该进行下一阶段优化实验的台架，因为频繁的接待讲解，时不时就得停工。刘莉看着记录本上停滞不前的实验数据，心里头一次对自己技术的“出名”感到了一丝烦躁。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揉着发胀的额角，对周伟和孙梅说，“咱们仨快成专职接线员和画图员了。自己的活儿还干不干了？”
周伟叹了口气，把刚画完的一张控制逻辑图推到一边：“可不是嘛。问题都差不多，可每个人都要从头问起，咱们就得从头讲起。效率太低，还容易出错。”
孙梅晃了晃手里那叠厚厚的信件和记录：“而且光靠说和画，很多实际操作中的门道，比如绕线时手感的松紧、电路调试时哪个元件容易出问题，根本传不过去。人家拿回去照着做，很可能还是做不成。”
幸福的烦恼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困扰。技术的价值在于应用，可如何高效、准确地把技术传递出去，成了横在他们面前的新难题。零敲碎打、有问必答的方式，显然已经无法满足需求，也严重拖累了他们自身的研究进度。
“得想个一劳永逸……至少是更高效的法子。”刘莉盯着桌上那堆来自天南北的信件，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着，“不能总当救火队员，哪儿着火往哪儿扑。”
她想起在红星厂搞qc小组的时候，王师傅会把一些常见的操作规范和故障排除方法，写成简单的“作业指导书”，贴在机床旁边，新人一看就懂。
“咱们能不能……也弄个‘作业指导书’？”刘莉眼睛一亮，“就把咱们这套技术，从原理、到设计、到制作、到调试，所有的关键步骤、参数、注意事项，还有容易踩的坑，都系统地写下来，画出来？弄成一本……嗯……《技术推广培训手册》？”
“手册？”周伟和孙梅都抬起头。
“对！手册！”刘莉越说越觉得可行，“把共性的问题、标准的做法，都固化在里面。以后谁再来问，或者想学，直接给一本手册先看着。基础的东西上面都有，真有手册解决不了的个性问题，咱们再集中精力帮忙。这样既能保证技术传递的准确性，又能把咱们解放出来！”
这个想法，立刻得到了周伟和孙梅的赞同。面对雪片般的取经需求，编写一本系统、详实、易懂的培训手册，似乎成了打破当前困境、让技术真正走向更广阔天地的最佳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