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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心灯不灭:闰六月的故事 > 第57章 绣鞋面上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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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华的胳膊养了几天,那股子钻心刺骨的酸痛劲儿,总算是慢慢溜走了。虽说用力提重物时,膀子根儿还会隐隐传来一阵酸胀,提醒着她前几日那场“洗衣大战”的激烈,但日常的缝缝补补、抱抱孩子这些轻省活儿,已是无甚大碍了。这天午后,春末的阳光已然带了点初夏的暖意,懒洋洋地透过旧窗户纸上糊着的油垢,在炕席上投下几块明明暗暗、暖暖融融的光斑。小安安吃饱了奶,拍出了奶嗝,此刻正躺在摇篮里,睡得小脸儿红扑扑的,鼻翼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翕动,胸脯一起一伏,像只餍足的小猫,发出细微而安宁的鼾声。碧华侧坐在炕沿上,手里做着针线,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女儿,看着那恬静的睡颜,心里头像是被温水泡过一般,软乎乎的,充满了为人母的怜爱和满足。

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大姑姐王秀英前些日子特意送来的那双给小安安做的黄色小布鞋。那鞋子,用的是时下村里还算稀罕的细软黄色棉布,大姑姐手巧,针脚纳得又密又匀,鞋口还细心地缝了松紧带,免得磨着孩子娇嫩的脚踝。只是鞋面上光秃秃的,什么花样也没有,瞧着是挺干净利索,却也少了几分孩童该有的活泼趣味。碧华心念一动,便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走到那个漆色斑驳的老木柜前,打开柜门,从一叠整整齐齐的小衣服底下,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这双小布鞋。

她把鞋子拿到炕上,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光亮,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嗯,布料是真好,软和透气,适合天热了穿。就是这光板儿的面儿……碧华越看越觉得,该给它添点彩头。她是个心里有谱的人,想到便做。随即转身从炕梢的针线笸箩里,翻找起来。那笸箩是婆婆用旧柳条编的,年头不短了,边沿都磨得油光发亮。里面各色的丝线、棉线团、大小不一的绣花针、顶针、小剪刀,归置得井井有条。碧华的手指在这些家什间拨弄着,像将军在检阅他的士兵。

她没有去翻找那些压在笸箩底下的、不知哪辈传下来的、纸张已然泛黄脆硬的刺绣图样。那些“喜鹊登梅”、“凤穿牡丹”固然好看,但用在娃娃鞋上,未免太过老成持重。她心里自有主张,甚至连草稿都无需打。只见她略一沉吟,便从笸箩边角捡起一小截用剩的火柴梗——那是平时用来画裁剪线或点记号的“笔”。她将火柴头那烧过的炭黑一端,在舌尖上极快地轻轻舔了一下(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土法子,能让画出的痕迹更清晰),然后,便凝神静气,对着那柔软的黄色鞋面,手腕悬空,稳稳地落下了“笔尖”。

炭黑的线条在明黄的布面上轻轻滑过。先是勾勒出一个饱满的圆形,那是娃娃的脸盘。接着,在圆形的上半部分,画出两弯微微上翘的弧线,是笑弯了的眼睛。然后在下方,画出一个张开的、嘴角大大上扬的嘴巴轮廓。最妙的是,碧华笔尖一顿,在张开的嘴巴里,又添了一条短短翘翘的小线条——一条调皮地吐出来的小舌头!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笔,一个憨态可掬、笑容灿烂得仿佛能听到“咯咯”笑声的娃娃脸雏形,便活脱脱地跃然于“鞋”上。那神态,竟有几分神似睡在摇篮里的小安安,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和无忧无虑的快乐。

碧华端详着自已即兴创作的图样,嘴角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她放下火柴梗,从线团里拣出一股黑色的绣花线,比了比粗细,然后熟练地捻线、穿针,针鼻儿一次就过了线,毫不拖泥带水。她先用这根黑线,沿着方才画好的轮廓,进行“钉线”绣。这是基本功,要求线条流畅均匀,不能忽粗忽细,更不能断断续续。只见她左手拇指和食指稳稳地捏住鞋面,右手执针,针尖儿带着黑线,灵巧地上下穿梭。下针,拔针,拉线,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沉稳的节奏感。那黑色的轮廓线渐渐清晰,将娃娃的笑脸框定得十分清晰利落,如同画作完成了勾线步骤。

接下来是填充和点缀,这才是考验真功夫的地方。碧华换上了白色的丝线,开始绣娃娃的眼白。她用的是“套针”的手法,丝线劈得极细,绣出的眼白部分饱满而光滑,没有一丝杂乱的线头,显得格外干净透亮。然后,是关键的眼珠。她换回黑线,但这次的线捻得更细,几乎如发丝一般。她小心翼翼地在白色的眼白中间,绣上瞳孔。她没有绣成死板的圆形,而是略带椭圆,更符合孩童眼睛的形态。更绝的是,她在下眼睑靠近瞳孔的地方,用更深一点的黑线,极其细微地加重了一点点针脚,这一个小小的处理,立刻让眼睛显得水汪汪的,仿佛泛着光,带着笑意,瞬间就有了神采,活了起来!一黑一白,对比鲜明,那眼睛仿佛真的会说话,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和发自心底的喜悦。

最显活泼的是那张嘴和那条调皮的小舌头。碧华选出大红色的丝线,用来绣上扬的嘴角。她采用“抢针”的针法,让嘴角的弧线显得饱满而富有弹性,充满了快乐的感染力,仿佛下一秒就能听到娃娃“咯咯”的笑声。接着,她在张开的嘴巴里,换了一种稍浅些的粉红色丝线,采用“打籽绣”的技法,绣出了一小截吐出来的舌尖。那舌尖尖尖的,微微凸起,带着孩童特有的顽皮和狡黠,为整个笑脸增添了几分动感和灵性,画龙点睛一般。

她绣得极其专注,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针尖穿过布面时细微的“窸窣”声,和丝线被拉紧时柔和的摩擦声。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她低垂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排密密的阴影,随着她眼波的流动而轻轻颤动。她的神情平静而柔和,仿佛老僧入定,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情感都凝聚在了指尖,凝聚在了那方寸之间的布面上,凝聚在了为女儿打造的这一个小小的、充满爱意的快乐符号上。偶尔,她会停下来,将鞋子拿远一些,微微眯起眼,端详一下整体的效果,用指尖轻轻抚平某个可能略显突兀的线脚,或者调整一下嘴角弧度的细微变化。整个过程中,她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仿佛那图案早已在她心中演练了千百遍,此刻只是水到渠成地呈现出来。这种自信和从容,源于她对手艺的掌握,更源于她对女儿那份深沉的爱。

时间在飞针走线中悄然流逝。终于,当最后一针落下,线头在鞋面背后被打上一个结实而隐蔽的结时,碧华轻轻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拿起这只完全绣好的小鞋子,放在掌心,左右仔细地看着。原本朴素无华的小黄鞋,因为这张生动传神、充满童趣的笑脸,瞬间被注入了灵魂,变得鲜活起来,仿佛有了生命,充满了阳光和快乐的气息。那笑脸仿佛在冲着她笑,也像是在对着未来穿上它的小主人笑。碧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温暖而满足的弧度。她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艺术品,低声自语道:“嗯,这样看着,是生动多了,像个孩子穿的鞋,我们安安肯定喜欢。”

正当碧华沉浸在完成绣品的喜悦中,准备拿起另一只鞋如法炮制时,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声响。先是拐棍杵在夯实土地上的“笃、笃”声,不紧不慢,那是邻居老奶奶;接着是略显迟疑、脚步稍显拖沓的脚步声,那是婆婆李秀兰。两人一前一后,说着话走近了。

“……秀兰啊,不是我说你,你那事儿办得……唉,等会儿见了碧华,你可别再拉着个脸了……”这是老奶奶压低了的声音,带着劝解。

“我……我知道……”婆婆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明显的心虚和窘迫。

话音未落,东屋的门帘被一只布满皱纹却稳健的手掀开了。老奶奶拄着拐棍,笑呵呵地探进头来:“碧华在屋呢?哟,安安睡着呢?我们没啥事,就是过来瞅瞅孩子睡醒了没?”她的话是对着碧华说的,但那双虽已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碧华手里那只刚刚完工、色彩鲜明的小鞋,以及炕上另一只尚未动工的鞋和散落的针线。

老奶奶的脚步立刻加快了几分,几乎是蹒跚着抢到了炕沿边,身子俯下去,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那只鞋面上的笑脸,嘴里发出了一连串毫不掩饰的、极其夸张的惊叹:

“哎呦!我的老天爷!活菩萨哎!”老奶奶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她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想要去摸那绣样,又怕弄脏了似的缩回来,“这……这鞋面上的娃娃……活了!活了呀!碧华!俺的个乖乖!你这手是咋长的?是菩萨跟前童女的手吧?这绣的……跟活生生从画儿里走下来的一样!你快瞅瞅这眼睛!”她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鞋面上,“黑是黑,白是白,亮晶晶的,滴溜溜的,像是会转!还会说话哩!你再看看这小红舌头!俏皮的!哎呦呦!真是活灵活现!神了!真是神了!俺活了大几十年,就没见过这么灵巧的针线!”

老奶奶这一惊一乍、发自肺腑的连声赞叹,像一块磁石,把原本站在门口、进退维谷的婆婆也牢牢地吸引了过来。婆婆李秀兰挪着步子,迟疑地凑到近前,伸长脖子一看,脸上瞬间也露出了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她虽然因为之前的矛盾,心里对碧华还存着疙瘩,但活了大半辈子,好东西坏东西她还是分得清的。眼前这鞋面上的笑脸,这绣工,这灵气,远远超出了她对“针线活”的认知。村里那些媳妇闺女绣个花花草草、做个鞋垫枕头就算巧手了,可谁能把个娃娃脸绣得如此逼真传神,仿佛下一秒就能咧嘴笑出声来?这简直不是手艺,是点石成金的本事!

老奶奶激动得不行,一把拉住碧华还没来得及放下针线的手,上下打量着这个平日里温婉安静的儿媳,眼神里充满了重新认识的惊奇和毫不吝啬的赞赏:“碧华啊!好孩子!老奶奶我今天可真是开了眼了,长了见识了!你说你,啊?地里的重活,你没那么大气力,干不动,老奶奶信。可你这……你这双巧手,你这颗七窍玲珑心,还有啥是你不会的?这针线,这画样子,我的天老爷,你这脑子是咋想的?随便画画,随手绣绣,就成……就成了这样了?你这要是搁在过去那大户人家的绣房里,那得是顶尖儿的师傅,得拿头份的工钱!不,是得被当成菩萨供起来的!”

碧华被老奶奶这如火如荼的热情夸赞弄得十分窘迫,脸颊飞起了两朵红云,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老奶奶攥得紧紧的。她只好低下头,谦逊地、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声音轻柔得像春天的柳絮:“老奶奶,您可快别这么夸我了!折煞我了!我这就是瞎胡绣的,自己瞎琢磨,图个好看,给安安穿着玩,哪能跟城里绣坊专业的师傅比?您再这么夸下去,我……我以后都不敢动针线了。”

“瞎胡绣?你这要是瞎胡绣,那别人绣的那成啥了?那不成抹布了?不,连抹布都不如!”老奶奶根本不接受她的谦虚,嗓门又提高了八度,拿起那只鞋,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爱不释手地摩挲着上面凸起的绣线,转向一旁脸色复杂的婆婆,“秀兰!你快看看!你睁大眼睛好好瞅瞅!你这儿媳妇,是不是个宝?是不是个天大的宝贝?你还整天……唉!”老奶奶话说一半,意味深长地瞥了婆婆一眼,那声“唉”里,包含了太多的责备、惋惜和提醒,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没再继续说下去,但那个意思,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婆婆李秀兰被老奶奶这么一点名,身子几不可见地哆嗦了一下。她站在炕沿前,目光极其复杂地在那只被盛赞的小鞋和低着头、一脸羞涩的碧华之间来回逡巡。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嚅动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那声已经到了嘴边的、可能是惊叹、也可能是带着一丝服软和赞许的话,几次三番地涌到舌尖,却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最终,所有翻腾的情绪,只化成了一声几不可闻的、混合着懊悔和无奈的叹息,以及脸上那更加复杂、几乎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神情。

那神情里,有无法掩饰的惊讶。她确实被碧华的巧手震惊了,这种技艺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有不得不承认的佩服,尽管这种佩服让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或许,在那惊讶和佩服的最底层,还潜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愧疚和懊悔。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之前对碧华的种种挑剔和刁难,想起那件被她以“脏”为名让碧华反复搓洗了二十多遍的毛衣,想起碧华当时红肿的眼眶和疼痛难忍的手臂……再看看眼前这双凝聚了无限巧思、充满了对孙女疼爱的、绣工精湛的小鞋,心里头像是猛地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翻江倒海,让她难受得紧。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这个她从心底里有些轻视、甚至带着点城里人娇气偏见的儿媳,确实有着她无法企及的灵巧和才情,更有着一份她曾经忽略的、对这个家、对孩子的深沉而细腻的用心。这种认知,像一根细小的针,刺破了她长久以来以婆婆身份自居的某种优越感,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和失落。

碧华感受到了婆婆那灼灼的、包含着太多复杂信息的目光。她抬起头,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探寻地看向婆婆。两人的目光在午后充满浮尘的光线中短暂相接。那一瞬间,碧华看到婆婆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或许是羞愧?婆婆像是被她的目光烫到了一样,迅速地、几乎是狼狈地移开了视线,低下头,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有些变形、沾着泥点的布鞋鞋尖,一双粗糙的手无处安放,只能不自然地紧紧绞着深蓝色罩衣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老奶奶人老成精,活了七八十年,什么事没经历过?她把这婆媳二人之间这无声的、微妙到极点的互动全都看在了眼里。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有些心结,尤其是婆媳之间这种掺杂了长辈威严、生活习惯差异和情感隔阂的疙瘩,绝不是靠她这个外人几句夸赞或几句责备就能轻易解开的。它需要时间,需要契机,更需要当事人自己内心真正的醒悟和改变。强扭的瓜不甜,逼出来的道歉也没滋味。于是,她不再继续这个让婆婆难堪、让碧华尴尬的话题,很自然地把话头转向了别处。

她脸上又堆起了慈祥的笑容,看向摇篮里依旧睡得香甜的小安安,声音放得轻柔了许多:“得啦得啦,咱别在这儿吵吵嚷嚷的,再把这小祖宗给吵醒了,那可就罪过咯。碧华,这鞋绣得是真真的好!老奶奶不说瞎话!等安安醒了穿上,保准像个年画里走下来的福娃娃,好看得紧!秀兰,”她转向依旧低着头的婆婆,语气缓和了些,“走吧,让碧华也歇会儿,咱别在这儿碍事了。”

说着,老奶奶伸出手,轻轻拉了拉婆婆的胳膊。婆婆李秀兰像是得到了特赦令,几乎是顺从地、带着点逃离的意味,跟着老奶奶,脚步有些凌乱地、默默地走出了东屋。自始至终,她没有再看碧华一眼,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屋里又重新恢复了宁静。只有摇篮里小安安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鸡鸣犬吠。阳光依旧暖暖地照着,空气中的浮尘在光柱里缓缓舞动。碧华站在原地,看着门帘晃动,听着老奶奶和婆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轻松,有点释然,或许,还有一丝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她转过身,重新坐回炕沿上,拿起那只已经绣好笑脸的小鞋,又拿起另一只还光秃秃的,将它们并排摆在炕沿上。阳光洒在两双一模一样的小鞋上,那只绣了生动笑脸的,在光线下格外醒目,色彩鲜艳,那娃娃的笑容仿佛具有了温度,真的在冲着她微笑,温暖而治愈。另一只素面的,则安静地陪在一旁,等待着被赋予同样的生机。

碧华的心,也像是被这阳光和这灿烂的笑脸一点点照亮、熨帖了一般,渐渐变得温暖而平静。她知道,改变婆婆根深蒂固的观念和习惯,绝非一日之功。但至少,通过自己的双手,通过为女儿付出的点点滴滴,她正在这个家里,一点点地编织着属于自己的、温暖而坚韧的位置。美好的事物本身,就拥有一种无声却强大的力量,能够抚慰伤痕,也能够搭建沟通的桥梁。她不需要刻意去争辩什么,证明什么,她只需要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用心地过好自己的日子,照顾好女儿,用行动和成果去说话。

千禧年的光阴,就在这看似平淡的飞针走线间,在这细微的日常互动里,悄无声息地流淌着。它记录下一个年轻母亲深沉的爱与巧思,也隐约照见着一段复杂婆媳关系可能融冰的些许微光。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但此刻的宁静与手中的温暖,是真实可感的。碧华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坚定的笑容。她重新拈起了针线,准备为另一只鞋,也绣上同样灿烂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