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六点，北京保利拍卖中心的灯光骤然亮起，轰鸣的空调吞没了门外车流的喧响。
林深站在后台，指尖轻抚西装袖口细腻的暗纹，动作沉稳，力度恰到好处，犹如审视即将披上的战袍，确认它仍与内心那份坚韧不拔的意志共鸣。
镜中人眼神清冽，没有一丝波澜——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胸膛内跃动的心脏，早已挣脱十九岁的稚嫩枷锁，满载着岁月风霜的磨砺与不屈的坚韧。
三天前，他亲手将第一根防护栏钉进福兴街的石缝；而今晚，他要在这座金碧辉煌的殿堂里，拔掉压在那条老街头顶十年的铡刀。
在北京国贸大酒店，拍卖师的声音透过墙壁隐隐传来，如同倒计时的秒针，预示着即将开始的2023年12月8日至15日，北京保利拍卖将在北京国贸大酒店举办2023秋季艺术品拍卖会。此次拍卖会涵盖中国书画、古代书画、中国古董珍玩、现当代艺术等多个门类，共计33个专场，展示近8000件艺术精品。
他抬手整了整领结，一步踏出后台，走入聚光灯下。
“林老板。”李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常年浸淫拍卖行的沉稳，低沉而有节奏，如同古钟敲响。
他缓缓递上一个镶嵌着精致丝绒的盒子，内里静卧着一枚编号为18的拍号牌，金属边缘在璀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而神秘的光泽。
“保底价1.5亿，我让助手盯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深紧绷的下颌线，“今天来的有香港的陈先生，还有山西煤老板转型的赵总，都是不差钱的主儿。”
林深接过拍号牌，金属边缘棱角分明，硌得掌心生疼，冰冷坚硬之中，仿佛承载着不可言喻的命运之重。
他轻抚内袋中苏晚精心折叠的手帕，并蒂莲的精致针脚隐约透过布料，带来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暖意——那是苏晚清晨时分执意塞给他的，轻声细语道：“带着它，就如同我永远伴你左右。”
手帕上依旧留存着她指尖的余温，以及那抹挥之不去的栀子花香，轻轻萦绕。
“走。”他把拍号牌别在西装翻领上，余光瞥见墙上的电子钟跳到六点五十分，红光闪烁，像心跳的倒计时。
一号厅穹顶之下，暖黄色的灯光温柔地洒在展柜中的汝窑洗上，为其镀上一层迷人的蜜色，釉面光滑如凝脂，隐隐泛着幽邃的蓝光。
这只直径不过十二公分的汝窑天青釉笔洗，其釉色青如天，面如玉，釉层里细密的开片如同冰面初裂，透出千年岁月的低语，是宋代汝窑制瓷工艺的杰出代表。宋代汝窑瓷器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和精湛的制作工艺而闻名，具有器型简约、香灰胎、铁还原釉、窑变天青、芝麻形支钉支烧、满釉裹足等特征。
林深在第三排落座时，听见前排几个藏家在低声议论：“这瓷器据说是北宋官窑出品，釉色匀称，甚至比去年拍卖会上那件着名的鳝血纹深腹碗还要细腻。”声音低沉，带着敬畏，仿佛怕惊扰了这件稀世之物。
“各位藏家，欢迎来到今晚的‘雅韵天成’专场。”拍卖师敲了敲木槌，声音通过话筒在厅内回荡，像是从远古传来的钟声，挑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第一件拍品，北宋汝窑天青釉洗，起拍价八千万，每次加价不低于五百万。据最新拍卖数据显示，类似拍品在2025年曾以3.8亿港元成交，刷新了汝窑瓷器的全球拍卖纪录。”
林深的手指搭在拍号牌上，目光扫过左侧第三列——那是李总安排的“影子”，负责在价格低于心理预期时托底。
他记得前世这只洗在2017年拍出过2.94亿港元，而2014年时市场还未达到顶峰，他意在进一步推高其价值。
“八千万第一次。”拍卖师的声音像根细针，挑动着空气里的紧张。
“九千万。”右侧穿绛红唐装的老者举牌，是陈先生。
“一个亿。”第三排传来浑厚的男声，赵总举着12号拍牌，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撞出脆响，清越如玉磬。
林深拇指轻抚拍牌边缘，心跳加速——前世遥不可及的高端拍卖，如今他却仿佛置身于一场数字与策略的华丽舞蹈。
他眼角余光捕捉到李总坐在第一排角落，对他轻轻颔首，示意底价尚未触及。
“一亿两千万。陈先生的助理举牌，老者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像是在打太极。这一价格，与北宋汝窑天青釉洗在拍卖会上创下的2.943亿港元的成交价相比，显得尤为低廉。”陈先生的助理举牌，老者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像是在打太极。
“一亿五千万。”赵总拍牌一扬，镯子差点滑下来，“小友，这东西放我博物馆里才叫物尽其用。”
林深捏着拍牌的手紧了紧。
保底价到了。
他抬头望向拍卖师，后者正以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搜寻着下一个勇敢的举牌者。
“一亿六千万。”影子悄然举牌，声音低沉却如同石子投入静谧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陈先生的眼睛突然睁开，精光一闪：“一亿八千万，正如参考资料中提到的，上海近千平的别墅以1.8亿成交，或是卢齐欧?封塔纳的“刀痕画”在纽约拍卖行拍出1.8亿的高价。”
赵总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两亿！”颈间的金链随着他激愤的动作狂野摆动，发出清脆却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老陈，你去年抢我那幅吴冠中，今天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让了。”
林深凝视着展柜中的汝窑洗，其釉面上细腻的开片在柔和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幽邃的蓝光，仿佛蕴含着千年的秘密，引人无限遐想。
前世这时候，福兴街的商户还在为拆迁补偿款争得头破血流，谁能想到一件古物能撬动整条街的未来？
他摸了摸内袋的帕子，苏晚今早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林深，你眼里有光，像那年夏天我们在屋顶看星星。”
“两亿两千万。这一价格不仅刷新了汝窑瓷器的全球拍卖纪录，更成为高古瓷器的历史性高价。例如，2025年中信国际春拍中，北宋汝窑鼠纹洗以3.8亿港元成交，创下了新的拍卖纪录。”陈先生的助理再次举牌，老者指尖敲着膝盖，节奏越来越快。
“两亿四千万。据拍卖记录显示，汝窑瓷器因其稀有性和独特性，成交价往往存在巨大差异。例如，在2017年香港苏富比秋拍中，一件北宋汝窑天青釉洗以2.94亿港元成交，创下了中国瓷器拍卖第二高价。此外，汝窑瓷器的稀缺性也使其成为资本市场的“硬通货”，每件汝窑瓷器几乎都以破亿价格落槌。”赵总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举牌的手微微颤抖，透露出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李总悄无声息地凑近林深，眼神闪烁，低声问道：“林老板，看这架势，两位大佬都已逼近心理底线，咱们是时候出手了吗？”
林深的目光凝视着展柜中那温润如玉的汝窑洗，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前世，苏晚那憔悴而苍白的脸庞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她正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她苍白的手攥着他的衣角，声音轻得像片雪花：“别争了……老街没了，我们再找个地方开铺子……”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他勉强挤出一个‘好’字，但随即转身，眼眶泛红，不顾一切地与开发商据理力争，然而，最终却未能保住他们共同的心血。
“加。”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冬日里的一块寒冰猛然落入沸腾的油锅中，激起一片惊呼：“两亿五千万。”
全场哗然。
赵总转头盯着他，金链子晃得人眼花：“哪来的小年轻？”陈先生眯起眼，目光像两把刀：“这位先生，您可知道，根据最新统计，汝窑存世的数量大约为74件。”
“两亿六千万。这一价格不仅刷新了汝窑瓷器的全球拍卖纪录，更成为高古瓷器的历史性高价。例如，2025年中信国际春拍中，北宋汝窑鼠纹洗以3.8亿港元成交，创下了新的拍卖纪录。”陈先生举牌。
“两亿七千万。”赵总咬着牙。
林深的后背渗出细密的汗珠，嘴角勾起一抹更淡却意味深长的笑。
他脑海中浮现出苏晚在裁缝铺细心熨烫他西装的画面，熨斗的热气缭绕间，她轻柔的话语犹在耳畔：“我信你。”仅凭这三个字，他誓要将这场戏演绎到极致。
“两亿八千万。”他举牌，拍牌上的18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拍卖师的锤子悬在半空，声音拔高：“两亿八千万第一次——”
“两亿九千万！” 陈先生的助理几乎是喊出来的，老者的手指骤然用力，深深陷进沙发皮面，仿佛要将那层皮质捏碎。
林深敏锐地注意到陈先生耳尖泛起的红晕，心中暗自思量，对方的竞价恐怕已至极限。
他转头望向李总，只见李总轻轻点头，以示赞同。
“两亿九千万第二次——”
“成交！”拍卖师的锤子重重落下，惊得后排的藏家们倒吸冷气。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王记者举着相机挤到前排，镜头对准林深时，刚好捕捉到他低头整理袖扣的动作——那抹淡然的笑意相片落在湖心的叶，看似平静，底下却翻涌着千军万马。
“林先生！”王记者的话筒递过来，“能说说拍下这只汝窑的原因吗？”
林深接过话筒，目光在展柜中流连忘返，停留在那件珍贵的汝窑洗上，这件稀世珍宝以其独特的天青色釉面和精致的造型，彰显了宋代陶瓷艺术的巅峰之作。
釉面开片的裂纹仿佛带他穿越，置身于古朴的福兴街，青瓦白墙跃入眼帘，苏晚在裁缝铺内细腻的穿针引线声隐约可闻，张叔酱菜铺的浓郁咸香随风轻拂，丝丝缕缕钻入鼻尖。
“我不是藏家。”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撞进每个话筒里，“这只汝窑，是福兴街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