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足......落水......淹死......”
朱昌寿不停地重复着这几个字，脸上已没有正常人的血色。
一个踉跄后退，小腿狠狠撞在圈椅扶手上，疼得龇牙咧嘴，差点摔倒。
“哎哟喂！”朱昌寿惨叫一声，幸好被眼疾手快的王财一把扶住。
早上在慈宁宫强灌的“黄连醒神汤”，此刻在胃里翻江倒海，化作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直冲喉咙。
“呕......”朱昌寿弯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无尽的惶恐在胸腔里打转。
作为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现代社畜，他听说过职场倾轧，见识过甲方无情，经历过前任老板的pUA。
但这种赤裸裸视人命如草芥的宫廷戏码，完全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范围。
反观吕晓芳，这位老太监的反应堪称教科书级别的镇定。
在听到消息的瞬间，那双老花眼里地震惊和恍然迅速褪去，没有丝毫情绪。
他甚至没空理会正在干呕的皇帝，转头就对前来报信吓得魂不附体的小太监连炮语连珠。
“何时发现的？尸体现在何处？何人最先发现？当时周围还有谁？”
小太监扑通跪地，磕磕巴巴地回答。
“回，回公公......是今早卯时末，清理太液池落叶的杂役发现的......人就漂在离岸不远的水草里......
捞上来已经没气儿了......当时，当时就几个杂役在场，已经被内官监的人看管起来了......”
“立刻带咱家去现场！”
吕晓芳当机立断，没有向皇上请示，转身就要往外走。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回头对扶着皇帝的王财厉声道。
“看好陛下！没有咱家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乾清宫！陛下若再出半点差池，咱家扒了你的皮！”
他又瞥了眼勉强站直的朱昌寿，最终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话。
“陛下受惊了，好生歇着。此事......老奴会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便带着人消失在暮色渐浓的宫道尽头，那架势活像是要去抓耗子的老狗。
乾清宫内，寂静再次降临。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死......死了？就因为......看到了朕烤鱼？”
朱昌寿嘴唇发颤，既恐惧又愧疚。
王财跪在一旁，给他抚胸捶背，自己的手却抖得比朱昌寿还厉害。
“陛下，不，不一定是......”王财试图安慰，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了。
在这深宫之中，因为一句闲话，一个眼神，甚至只是不小心撞破一点微不足道的秘密而消失的人，还少吗？
只是这一次，血淋淋的现实直接泼到了年轻皇帝的面前。
“系统！系统！”朱昌寿在心里狂呼，“这到底是谁干的？是不是吕晓芳？还是太后？或者是那个白莲教？”
【叮！检测到宿主情绪剧烈波动及Npc死亡】
【基于现有信息进行概率分析......】
【吕晓芳可能性：45%。动机：掩盖陛下失仪或其他秘密，维护宫廷稳定】
【太后势力可能性：30%。动机：敲打陛下，或清除不利线索】
【第三方“白莲教”栽赃可能性：20%。动机：制造恐慌，离间帝后】
【意外可能性：5%。动机：纯属倒霉】
【温馨提示：宫廷生存法则第一条：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
【建议宿主尽快提升“昏君指数”，以获得更多“无知者无畏”的心理优势及保护】
系统分析冷血客观，还有嘲讽，丝毫没有缓解朱昌寿的恐慌，反而让他更加不寒而栗。
连这个不靠谱的系统都觉得吕晓芳嫌疑最大！
“那个老狐狸，杀人灭口，眼皮都不眨一下。该不会哪天觉得朕太能惹事，把朕也给‘失足落水’了吧？”
朱昌寿脑补着各种可怕场景，感觉自己就像待在定时炸弹旁边。
“他公公的！搁我这里扮猪吃老虎！”朱昌寿不敢再想下去。
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坐着的这张龙椅下已是万丈深渊和累累白骨。
时间在压抑中和恐惧中缓慢流逝。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宫灯次第亮起，将殿内的阴影拉得很长。
没有人送膳，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乾清宫仿佛变成了一座孤岛。
朱昌寿和王财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每一次风声、每一次远处的更鼓都让他们心惊肉跳。
“旺财啊，”朱昌寿突然开口，“你说咱们现在写个退位诏书，还来得及吗？”
王财吓得直摆手：“陛下！您又说胡话了！”
就在主仆二人互相吓唬的时候，殿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这一次，脚步声沉重而缓慢，只有一个人。
殿门被推开，吕晓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看起来和离开时没什么两样，但细看之下，官靴边缘沾着泥渍，身上还带着一股夜气的寒凉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朱昌寿瞬间心律失常，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小，小芳芳......查清楚了吗？真的是......失足落水？”
吕晓芳反手关上门，先是对缩在角落的王财挥了挥手，待王财连滚带爬地退到远处，才走到朱昌寿面前，俯身低语。
“陛下，”吕晓芳略显几分疲惫，摇了摇头，“不是失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