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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听雨阁总舵,藏于一片朦胧烟雨与繁华市井深处的一座看似寻常、实则戒备森严的园林。楼阁精巧,小桥流水,但若有感知敏锐者在此,便能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处不在的、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与信息流转的微弱波动。

最高处的观雨轩内,凌不惑临窗而立。他身着墨色常服,身形挺拔,面容与萧寒陵有几分依稀相似的俊朗,但眉宇间沉淀着更多的风霜与威严,一双眸子开阖之间,精光内敛,却又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迷雾。他手中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白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纤细的“凌”字——这是他早逝的妹妹,萧寒陵的母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阁主。”一个如同影子般的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密函,“北疆甲字急报。”

凌不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黑衣人继续禀报,声音毫无起伏:“目标已确认在黑风新城。月前,此人率部剿灭盘踞黑石戈壁的沙狐帮,帮主‘秃鹫’沙里飞(九品中期)被其与两名八品后期助手联手击杀。战后,北疆大将军鲁直亲自召见,将其黑风寨升格为‘黑风军镇’,赐予自治权及大量军资。此人……似已初步领悟某种独特剑意,修为晋至七品后期。”

密报中的信息简洁却石破天惊。剿匪、越阶杀敌、军方认可、建城、剑意突破……每一条,都足以在江湖掀起波澜。

凌不惑缓缓转过身,接过密函,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久久不语。窗外的雨丝敲打着芭蕉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更衬得室内一片死寂。

黑衣人屏息凝神,不敢打扰。他知道,每当阁主露出这种神情,便意味着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在他心中权衡。

许久,凌不惑的手指轻轻拂过密函上“萧寒陵”三个字,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中,有欣慰,有骄傲,但更深的是化不开的担忧与心疼。

“七品后期……剑意……军镇……”他低声自语,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多年前在江南,那个倔强少年拒绝学习凌家枪法,言明要走出自己道路时的眼神。那么清澈,那么坚定,却也那么让他这做舅舅的放心不下。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作为听雨阁主,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外甥一生富贵安稳,甚至暗中扶持他争夺那遥不可及的皇位。但他更知道,妹妹希望的是儿子平安喜乐。所以,他最终选择了放手。他将凌家最高深的枪法秘籍塞给萧寒陵,嘴上说着“防身”,心里却知道,这孩子恐怕不会轻易去练。他暗中调动听雨阁的资源,为萧寒陵扫清了不少障碍,却从未让他知晓。

他一直以为,萧寒陵会在江湖的某个角落,做个闲散高手,平淡度过一生。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竟一路闯到了最凶险的北疆,还在那里扎下了根,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鲁直那老狐狸……岂是易与之辈?军镇自治?哼,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用来吸引各方火力的靶子!”凌不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太了解庙堂与疆场的诡谲。萧寒陵如今看似风光,实则已身处漩涡中心!朝廷、墟界、乃至塞外蛮族,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哥哥……我唯一的孩子……你到底……还是走上了这条最艰难的路。”凌不惑望着窗外迷蒙的雨雾,仿佛看到了妹妹那双充满忧色的眼睛。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必须去北疆!必须亲眼看到外甥是否安好!必须在他可能面临的惊涛骇浪降临之前,为他撑起一把伞,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

“备车。”凌不惑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备马。轻装简从,我要亲自去一趟北疆。”

黑衣人身体一震,愕然抬头:“阁主!北疆路远,且局势复杂,您亲自前往,恐有风险!是否多带些人手?”

“不必。”凌不惑摆手,眼神深邃,“听雨阁阁主的位置,坐得太久,也该出去走走了。更何况……”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是去看我自己的外甥。”

他走到墙边,取下悬挂着的一柄样式古朴、通体黝黑的长枪。长枪无穗,枪尖隐有暗纹,散发出森寒的气息。这是他成名多年的兵刃——“无言”。他已多年未曾动用此枪,但此次北疆之行,前途未卜,他必须带上老伙伴。

“寒陵,”凌不惑抚摸着冰凉的枪身,心中默念,“舅舅以前放手,是希望你能平安。如今你既选择了风云之路,舅舅……便不能再远远看着了。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舅舅这把老骨头,总能为你……挡下几分风雨。”

片刻之后,几匹快马冲出听雨阁,消失在江南的烟雨之中。为首者,正是易容成寻常商贾模样、却难掩一身渊渟岳峙气度的凌不惑。他此去,不为干涉,只为守护。那份深藏于威严之下、源于血脉亲情的牵挂,驱使他跨越千山万水,奔赴那片风雪苦寒之地。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中原腹地,黄河。

不同于江南的温婉,这里的黄河奔腾咆哮,浊浪排空,带着吞噬一切的原始力量。在一处人迹罕至、深不见底的河段下方,并非河床,而是一片被强大妖力开辟出的、隔绝了河水的幽暗空间。

空间中央,一团巨大无比、散发着黯淡金光的阴影正盘踞着。仔细看去,那赫然是一条鳞片残破、伤痕累累的巨龙!正是重伤遁逃的覆海君敖青!

此时的敖青,全然没有了往日翻江倒海的威严。它周身的龙鳞大片脱落,露出下面蠕动的、散发着死气的腐肉。最可怕的伤口在它的逆鳞附近,一个巨大的、仿佛被灼烧和撕裂的窟窿仍在丝丝缕缕地渗出淡金色的血液,那是灵刃尊者自爆元神留下的道伤,几乎摧毁了它的本源。它的气息极其萎靡,忽强忽弱,显然处在最虚弱的时刻。

突然,敖青紧闭的龙目猛地睁开!那双巨大的、原本应该威严无比的龙睛之中,此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骇与暴怒!

“吼——!”

一声低沉而痛苦的龙吟在幽暗空间内回荡,震得周围的水幕都泛起涟漪!

“怎么可能?!幽冥老鬼的气息……彻底消失了?!连本尊那半颗‘蜃魂龙珠’的感应……也断了?!”敖青的精神波动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躁。

那半颗龙珠不仅是疗伤至宝,更与它的本源有一丝联系。此刻联系断绝,只有一个可能——幽冥老人,那个与它合作、实力超群的墟界老魔,已然陨落!而且陨落得极其彻底,连龙珠都被毁或封印!

“是谁?!难道是鲁直亲自出手?不对……鲁直虽强,但想如此干净利落地除掉幽冥老鬼,绝无可能!是……是那个叫萧寒陵的小子?不可能!他有何能耐?!”敖青又惊又怒,更多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它原本指望幽冥老人能除掉萧寒陵,夺来《义气诀》,并用完整龙珠助它恢复。如今,不仅计划彻底失败,连合作者都搭了进去!这意味着,对方拥有足以斩杀幽冥老人的恐怖力量或背景!

“北疆……黑风城……萧寒陵……”敖青的龙睛中闪烁着怨毒与极度谨慎的光芒,“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此地虽隐秘,但幽冥老鬼已死,本尊的踪迹未必安全!”

它当机立断,强忍着道伤剧痛,运转残存妖力,整个庞大的龙躯开始缓缓下沉,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深、更浑浊、蕴含着地底阴煞之气的黄河淤泥深处。它要借助整条黄河的水脉之气与地底煞气,来彻底掩盖自身气息,进入最深度的沉睡蛰伏状态。

“萧寒陵……待本尊恢复之日,定要你……血债血偿!”带着无尽的怨恨与一丝连它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敖青的意识逐渐沉入黑暗,开始了不知终点的漫长疗伤。它就像一条潜入九渊之下的毒龙,暂时收敛了所有爪牙,但潜在的威胁,却并未消失。

风雨欲来,舅父北上,妖龙蛰伏。整个天下的暗流,因黑风新城的崛起与幽冥老人的陨落,而变得更加汹涌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