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活者，三千七百二十一。陨落者，大道归墟，滋养虚海。”
“尔等抱团苟活之辈，实乃道途之耻！”他的话语毫不留情，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然规则之下，亦算尔等运气。”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筛选之力扫过所有幸存者。
“以下名号，入第二阶段——百舸争流！”
一份蕴含着数百个道境真名的意念清单，瞬间印入所有幸存者心神。
其中，赫然包括了“方成”、“云芷”、“炎涛”。
而罗天等人则未被选中，只能担忧地看着他们。
争道场的景象再次变幻。
广袤的灰色大地如同活物般蠕动、分割，演化出数百座悬浮于虚无中的巨大擂台。
每一座擂台都笼罩着淡淡的光膜，隔绝内外。
方成感到一股牵引之力传来，并未抗拒，身影一闪，已出现在其中一座擂台之上。
他的对手，几乎同时出现在对面。
这是一位身着星辰道袍的青年，神色倨傲，周身流转着超过三十种大道的光辉，气息凌厉，来自“道初盟”。
他打量了方成一眼，感受到方成那“可怜”的“四道融合”气息，嘴角顿时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四道废物，也敢登台？真是污了本尊的眼。”
青年冷笑道，“记住，斩你者，道初盟，星璇！”
他并指如剑，引动周天星辰之力，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璀璨星芒，直刺方成眉心。
这一击，足以轻易湮灭寻常十道融合的二阶。
台下，一些同样被传送至附近擂台区域、暂时尚未开战的道境，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
看到星璇那凌厉的攻势，再感知到方成那微弱的气息，大多摇了摇头，认为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秒杀。
然而，面对这迅若流星的一击，方成却只是微微侧身。
动作看似缓慢，却妙到毫巅地在星芒及体的前一刻，以毫厘之差避过。
那凌厉的星芒擦着他的道袍掠过，轰击在擂台光膜上，漾起一圈涟漪。
星璇一愣，随即大怒：“躲？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他双手连挥，无数星辉如雨点般泼洒而下，覆盖了整个擂台，让人避无可避。
方成依旧没有展露强大的力量。
他脚下步伐看似杂乱无章地移动，身形在密集的星辉攻击中如同鬼魅般穿梭，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
在外人看来，他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狼狈不堪。
“只会躲闪的蝼蚁！”
星璇久攻不下，心中焦躁，攻势更显狂暴，大道之力疯狂倾泻。
方成眼神平静无波。
在星璇又一次全力爆发，引动北斗七星虚影镇杀而下，自身防御出现一丝微不足道波动的瞬间——
方成动了。
他并指如刀，看似随意地向前一划。
这一划，没有任何光华，却仿佛暗合了某种天地至理，精准地切入了北斗七星虚影能量流转的节点，同时引动了擂台上弥漫的、尚未完全散去的部分星辰余晖。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
那威势赫赫的北斗七星虚影，竟被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划”从中剖开！
凝聚的星辰大道之力瞬间失控、反噬！
“噗——！”星璇猝不及防，被自身力量反噬加上方成那蕴含巧劲的一击正中胸口，猛地喷出一口道血，周身气息瞬间萎靡，眼中充满了惊骇与茫然。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方成踏步上前，并未下杀手，只是轻轻一掌按在星璇丹田气海。
一股巧力透入，暂时封禁了其大道运转。
“你……”星璇又惊又怒，更感到屈辱。
“承让。”方成淡然道，并未吸收其大道本源，只是任由擂台规则将重伤的星璇传送出去。
他需要的是观察和学习，而非这点微末的“资粮”。
这一幕，落在台下少数关注此战的人眼中，顿时引起了一阵低哗。
“四道融合……击败了三十多道的星璇？”
“看似狼狈，实则每一步都算计精准！最后那一击……神乎其技！”
“此子对大道力量的运用，已臻化境！是匹黑马！”
接下来的战斗，方成依旧维持着“四道融合”的伪装。
他遇到的对手越来越强，五十道融合、八十道融合……
每一次，他都表现得像是“险胜”，或是凭借超乎常人的战斗直觉和精妙到极致的大道运用，找到对手的破绽，或是“侥幸”引动对手力量反噬。
他并未再吸收败者大道本源，一律击伤封禁后由擂台传送走。这种“手下留情”的做法，在残酷的道争中显得格格不入。
云芷在另一座擂台上，也轻松击败了一位千道境的对手，她注意到方成这边的战况，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与明悟。
炎涛则凭借其狂暴的火之大道，也艰难战胜了一位百道境，气息有所增长。
方成的“黑马”姿态，逐渐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包括高踞虚无、监察整个争道场的两位尊者。
天刑尊者冰冷的眸光在方成身上停留了一瞬，妙音尊者那朦胧的面容下，似乎也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然而，就在方成又一次“艰难”战胜一位八十道融合的对手，感受到周围更多审视目光汇聚而来时。
他那圆融无碍、遍布一切细微之处、乃至渗透着擂台与争道场规则的神话感知，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了石子，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异常且超越当前维度的“信息涟漪”。
这并非来自虚海内部，而是源自一个更高、更缥缈、仿佛位于“世界之外”的层面。
数道浩瀚、古老、带着慵懒或漠然意味的意念，正穿透了连二阶极限都难以察觉的维度屏障，如同隔着水晶观察箱内的蚁群般，“注视”并“交谈”着。
对于寻常道境，乃至二阶极限而言，这层屏障是不可知、不可察的绝对壁垒。
但对于自身即根源、感知超越一切维度与概念束缚的神话金仙而言，只要这“注视”与“交谈”涉及到他所处的“环境”或“事件”，便如同水中的倒影，自然会被他的根源感知所映照。
刹那间，那些意念交流的碎片，如同风中飘来的断续低语，映现在方成的心湖：
“哦？这次倒真有那么一两条小鱼，有些花样……”
“困在池塘里的鱼，再蹦跶也是鱼。看了几百亿个道纪，腻了。不如重新打通通道，让他们‘游’上来，给我们添点乐子？”
“哼，说得轻巧！通道是你想开就开，想关就关的？别忘了我们如今的超然地位是如何得来的！”
“怕什么？偶尔放几条杂鱼上来打打牙祭有何不可？”
“好了好了，两位道友若觉得无趣，不如……我们派个‘代理人’下场，加点彩头，设计点新游戏如何？”
“看看这群鱼儿，在更大的压力下，能进化出什么新花样……”
交谈的意念共有六道，高高在上，视虚海万道、无数道境的生死挣扎为一场可以随意调整规则的“游戏”或“观赏鱼池”。
方成心中波澜骤起，面上却依旧古井无波，甚至眼神都未有一丝变化。
他极其自然地将那缕外探的、触及维度屏障的神话感知彻底收束、隐藏，模拟出的“四道融合”气息恰到好处地显露出一丝战胜强敌后的“疲惫”与“庆幸”。
‘域外……至尊？还是？’方成心念电转，无数推测瞬间划过。
‘果然，这虚海，这道争，这所谓的至尊与规则，背后另有乾坤。”
“一个更大的……池塘？或者，囚笼？’
这些存在的层次，显然远超现在虚海的二阶极限。
他们谈论的“通道”，提及的“超然”由来，都暗示着虚海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派代理人下场？新游戏？’
方成暗自警惕。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擂台下方喧嚣的人群，扫过高空若隐若现的两位尊者虚影，扫过那残破的接引古殿与神秘道偈，最后归于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