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齿轮，数据之眼。这冰冷的标志烙印在机械残骸上，散发着一种超越时代、超越情感的诡异气息。它不像蚀界邪魔那般混乱贪婪，也不像修行者那样追求超脱，更接近一种纯粹理性的……观察？或者说，执行？
“域外机械文明……”林轩咀嚼着炎烬提供的这个名词，眉头紧锁，“炎兄，关于这个文明，你知道多少？”
炎烬踢开脚边一块扭曲的金属板，摇了摇头：“知道的不多，都是些故纸堆里的零碎记载。据说在非常非常久远以前，久到现今的诸天万界格局还未完全成型时，曾经存在过一个极度发达的机械文明。他们不修灵力，不炼神魂，专精于解析宇宙法则，并将其转化为可量化、可复制的‘科技’。他们的造物能横渡星海，改造星辰，甚至……传闻中能触及‘造物主’的权柄。”
他顿了顿，眼中也闪过一丝凝重：“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个文明仿佛一夜之间衰落了，或者说……‘隐藏’了起来。有说法是他们触碰了某种禁忌，引来了天谴；也有说法是他们内部的‘逻辑’出现了无法调和的矛盾，自我崩溃了。总之，近几个纪元以来，几乎没人再见过他们的踪迹，只偶尔在一些极其古老危险的遗迹中，会发现他们留下的残破造物或信息片段。”
“那么，他们现在为何会突然出现，还攻击星塔，目标明确地要捕捉‘混沌变数’？”林轩看着那齿轮眼的标志，“‘混沌变数’又是什么意思？”
炎烬耸耸肩：“这我哪知道？不过看刚才那些铁疙瘩的架势，可不像是来交朋友的。‘捕捉协议’……哼，把我们当什么了？待宰的猎物吗？”
两人正交谈间，那堆最大的飞舟残骸核心处，一块巴掌大小、相对完好的银色晶板，忽然亮起了微弱的蓝色光芒，一个毫无波动的合成音断断续续地传出：
“数据……记录……‘混沌变数-初级’遭遇战……记录中……”
“分析……目标个体……初步掌握‘混沌源力’、‘寂灭变种法则’、‘基础时空干涉’……”
“评估……威胁等级：b+ 具有高度成长性与不确定性……”
“建议……上报‘主脑’……提升捕捉优先级……或执行……‘净化协议’……”
“警告……能源核心严重受损……记录传输……失败……启动……自毁程序……”
随着最后几个字音落下，那块银色晶板蓝光骤然变得刺目，内部传来急促的能量过载嗡鸣！
“不好！要自爆！”林轩和炎烬同时色变，身形急退！
然而，预想中的剧烈爆炸并未发生。那刺目的蓝光闪烁了几下，如同电压不稳般，骤然熄灭。晶板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最终“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化作一捧银色的金属粉末，内部的能量波动也彻底消散。
显然，这自毁程序也因为受损过重而未能完全执行。
林轩和炎烬松了口气，但脸色都不太好看。刚才晶板透露出的信息虽然零碎，却透露出巨大的危险。
“混沌源力……是指我的混沌之力？寂灭变种法则……看来他们对寂灭星君的力量也有归类。基础时空干涉……是说我刚刚领悟的时间能力。”林轩沉声道，“他们有一套完整的评估体系，而且……‘净化协议’，听起来比‘捕捉协议’更不友好。”
炎烬冷哼一声：“管他什么协议，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不过……”他看向林轩，眼神有些古怪，“‘混沌变数’？听起来你好像挺特别啊？能让这些消失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铁疙瘩专门找上门。”
林轩苦笑：“我也不知为何。或许与我修炼的功法有关。”他心中却想到了更多。《三元归一经》直指混沌大道，这在上古或许并非独一无二，但在当今纪元，可能确实特殊。而且，他在碎星海眼接触过疑似“噬界之眼”的力量，又获得了寂灭星君的部分传承，身负混沌与寂灭……这些是否都让他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变数”？
“此地不宜久留。”林轩看向周围混乱的空间夹层，“那些飞舟虽然退走了一艘，毁了两艘，但难保不会有后续。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并将此事告知星陨阁高层，也要弄清楚星塔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炎烬点点头：“有道理。不过……”他指了指上方，“我刚从上面一层下来，那里的入口好像被刚才战斗的余波震得有些不稳了。而且，我感觉星塔本身的防御机制也在加强，似乎在排斥非正常途径的进入者。”
林轩也感觉到了，周围空间的稳定性在缓慢恢复，星塔那股浩瀚古老的意志似乎更加活跃，正在“清理”和“修复”这片因为战斗而变得更加混乱的夹层区域。想要原路返回时光回廊或者去往其他正常区域，恐怕会有些麻烦。
“先离开这片夹层，找个相对稳定的地方。”林轩提议，“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前往星塔更高层。按照惯例，通过下层考验，理应能进入上层。那里可能更安全，也更容易与星塔意志沟通，或者找到其他出口。”
“更高层？正合我意！”炎烬眼中又燃起战意，“我本来就是要一层层打上去的！走走走！”
两人不再耽搁，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空间夹层的一侧疾驰而去。
一路上，他们又遭遇了几处小范围的空间塌陷和能量乱流，但都被两人联手化解。林轩对空间和时间的粗浅领悟发挥了作用，能提前预警一些危险。炎烬的烈阳刀罡则蛮横地劈开一些挡路的能量凝结体。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冲出了那片混乱的夹层区域，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片广阔无垠的云海。但云朵并非水汽，而是由无数细微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命运丝线与因果片段交织而成！云海之中，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的、如同镜面般的因缘之湖，湖面倒映着众生百态、世事变迁。远处，还有一座座巍峨的、由纯粹因果法则构成的裁决之山虚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玄之又玄、仿佛能牵动人心深处最隐秘执念与愿望的气息。
星塔第三层——因果云海！
“因果法则……”林轩深吸一口气。相比于时间法则的虚无缥缈，因果法则更加贴近众生，但也更加复杂纠缠，牵一发而动全身。
“哈！这地方有点意思！”炎烬却似乎不太受影响，他性格直率，爱憎分明，执念单纯，反而对这类牵动心绪的法则抗性较高。
两人踏上云海，小心翼翼。在这里，每一个念头，每一个动作，都可能引动未知的因果反馈。
没走多远，他们便看到前方云海翻腾，有两拨人正在对峙，气氛紧张。
一方是三名身着星陨阁核心弟子服饰的修士，两男一女，修为皆在元婴后期到巅峰，此刻正结成一个三角防御阵型，神情警惕中带着愤懑。
另一方，则是两名衣着华贵、气息傲然的年轻男女。男子一身金袍，头戴玉冠，面容俊美却带着倨傲；女子身着彩衣，容颜俏丽，眼神却有些刁钻。这两人修为赫然都是化神初期！他们身后，还跟着四名元婴后期的护卫。
金袍男子手中正把玩着一枚从云海中偶然凝结出的、蕴含着精纯星辰与命运之力的“因果结晶”，显然是从那三名星陨阁弟子手中强夺而来的。
“楚星河，你别太过分！这枚‘星缘结晶’明明是我们先发现的！”星陨阁为首的一名青年弟子怒道。
“过分？”金袍男子楚星河嗤笑一声，“宝物有德者居之。就凭你们几个，也配拥有此等机缘？乖乖交出来，看在你星陨阁的面子上，本公子可以不计较你们刚才的冒犯。否则……”他眼神一冷，化神初期的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
他身边的彩衣女子也娇笑道：“就是，星河哥哥肯跟你们讲道理，已经是给你们星陨阁面子了。别不识抬举。”
星陨阁三名弟子脸色涨红，又怒又惧。他们显然不是楚星河两人的对手。
林轩眉头一皱。楚星河？这个名字他似乎有点印象，好像是某个与星陨阁关系不算太睦的邻近大界“金阳界”的少主？没想到他也进入了星塔。
炎烬更是直接啐了一口：“呸！恃强凌弱，抢人东西，我最看不惯这种鸟人！”说着，就要提刀上前。
林轩却伸手拦了他一下，低声道：“看看再说，弄清楚情况。”他不想贸然卷入不必要的冲突，尤其是在这因果纠缠的云海。
然而，楚星河却已经注意到了新来的林轩和炎烬。他的目光在林轩身上略一停留，似乎没看出什么特别，但当看到炎烬那身标志性的烈阳界打扮和化神修为时，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居高临下的审视。
“烈阳界的人？”楚星河微微昂首，“这里是我金阳界与星陨阁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炎烬咧嘴一笑，露出白牙：“老子就看你们不顺眼，想管，怎么着？”
楚星河脸色一沉：“炎烬，别以为你烈阳界有点名声，本公子就怕了你！在这星塔之内，机缘各凭本事，你非要插手，那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他显然认出了炎烬。
“哈哈，求之不得！”炎烬长刀一振，赤红刀意冲霄。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林轩暗自摇头，知道无法置身事外了。星陨阁毕竟是他的宗门，同门受辱，他不能坐视不理。
他缓缓走上前，平静地看向楚星河：“楚公子，星塔之内，讲究机缘，但也需论个先来后到，强取豪夺，非君子所为。还请将结晶归还我同门。”
楚星河这才仔细打量林轩，见他气息不显，又穿着星陨阁普通星子服饰，顿时不屑：“你又是哪根葱？区区星陨阁普通弟子，也配跟本公子说话？滚开！”
他身后一名护卫更是狐假虎威地喝道：“我家少主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掌嘴！”说着，竟真的一巴掌带着灵力，隔空朝林轩脸上扇来！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林轩眼神一冷，还没动作，旁边的炎烬已经暴怒：“敢动手？找死！”
赤红刀罡后发先至，直接将那护卫的灵力手掌斩碎，余势将其劈得吐血倒飞！
“动手！”楚星河见护卫被打，也怒喝一声，与那彩衣女子同时出手！金阳之力与彩霞之光交织，化作一张巨网罩向林轩和炎烬！他们身后的另外三名护卫也扑向那三名星陨阁弟子。
大战，瞬间爆发！
因果云海上，因缘扰动，一场因贪婪与傲慢引发的冲突，将带来怎样的因果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