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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风带来一丝凉意,吹过磁州城头猎猎作响的旗帜,也拂过城外已开始泛黄的秋粮。夏日的蓬勃生机逐渐沉淀为秋日的厚重,磁州城内外,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行,却又隐隐透出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

林天站在新建成的都督同知衙署(原磁州卫衙署扩建)二层的望楼上,这是全城的制高点,可以俯瞰四门及大部分城区。经过近一年的经营,磁州城已然大变样。城墙坚固,防御体系完善,街道整洁,市井井然,校场上的操练声、匠作营的叮当声、官学孩童的诵读声交织在一起。

这本构成了一幅乱世中难得的安定图景,然而,林天的眉头却微微蹙起。他知道,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潜流暗涌。

“将军,各营秋操已准备就绪,是否按计划进行?”王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如今不仅是中军营守备,更实际承担了部分副将的职责,统筹全军日常训练。

“照常进行。”林天转过身,“不仅要操练,此次秋操,要加入夜间紧急集结、长途奔袭、以及各营在陌生地域的对抗演练。我要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拉得动、打得响!”

“明白!”王五肃然应道。他感受到林天话语中那不同寻常的紧迫感。

秋操如期举行。四个守备营,近两千将士,在磁州周边广阔的区域内展开了为期十天的高强度演练。演练科目苛刻,完全模拟实战环境。部队被要求在限定时间内完成长途机动、抢占要点、构筑工事、侦察与反侦察等一系列任务,伙食自带,夜间亦不休整。

起初,新兵和部分军官难免适应不良,出现掉队、混乱甚至小范围冲突。但在严明的军纪和老兵的带领下,部队迅速调整,协同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尤其是当演练中加入那五门新造的三斤野战炮后,步炮协同的新战术开始初现雏形,虽然生涩,却展现出了巨大的潜力。

演练结束后,林天亲自讲评,褒奖优异,鞭策落后,并下令将演练中暴露出的问题逐一记录,作为后续训练改进的依据。全军上下都明白,将军如此大动干戈,绝不仅仅是为了演练。

与此同时,内政的深耕也在继续。秋粮收获在即,韩承主持的常平仓开始运作,以略高于市价的价格收购新粮,既避免了谷贱伤农,又进一步充实了战略储备。官学的规模稍有扩大,蒙童增至近百人,韩承甚至开始筹划开设更高一级的“经世学堂”,招收有一定基础的青少年,教授更深入的算学、律法、地理乃至初步的格物知识,为将来培养中低级官吏和技术人才做准备。

匠作营在宋应明的带领下,已然成为磁州的技术核心。燧发枪的月产量稳定在三十五支左右,开始逐步替换右营和后营的旧式火铳。那五门野战炮经过多次试射和改进,可靠性和精度都有所提升,宋应明甚至开始摸索铸造更大口径火炮的可能性。对“水泥”的研制也有了进展,烧制出的材料粘合力和耐水性更强,已小规模用于修补城墙和修建永固工事。

周青的情报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带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严峻。

“将军,刘宗敏部动向已基本明确。”周青指着地图,语气凝重,“其在邯郸征集的大量船只,并非用于北上漳河,而是沿滏阳河南下!其前锋李过部已拔营启程,刘宗敏亲率主力两万余人随后跟进,目标是……卫辉府!”

林天目光一凝。卫辉府地处河南北部,并非李自成主力活动区域,但地理位置重要,且相对富庶。刘宗敏放弃近在咫尺的磁州,转而南下攻略河南,这背后定然有李自成的全局考量。或许是磁州这块硬骨头太难啃,或许是李自成需要刘宗敏这支力量去巩固新占区域,打通与湖广的联系。

“对我们而言,短期看是好事。”王五分析道,“至少解除了直接威胁。”

“未必。”林天摇头,“刘宗敏南下,若其顺利攻占卫辉,甚至席卷豫北,其实力必将再次膨胀。一个更强大、控制区域更广的刘宗敏,对我们长远来看,威胁更大。而且,河南糜烂,流民北涌之势将更烈,我们能否妥善安置,亦是考验。”

“还有更坏的消息。”周青深吸一口气,“北面确认,东虏(清军)已于七月末,分道破墙入塞!宣大、昌平多处告急,兵锋直指京畿!朝廷急调各方兵马入卫,但……响应者寥寥,形势危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清军真的入塞,林天的心还是猛地一沉。历史的车轮似乎并未因他这只蝴蝶的翅膀而彻底偏离轨道。清军入塞,意味着北直隶将面临一场浩劫,朝廷最后的威信和实力也将遭受重创。

“朝廷……可有旨意给我们?”林天问,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暂无明旨。但兵部有文书至,要求北直隶各处兵马‘谨守防地,相机策应’。”周青答道。

“相机策应?”林天冷笑,“是让我们固守待毙,还是让我们去跟东虏硬碰硬,为朝廷当替死鬼?”

众人沉默。朝廷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既要地方出力,又不给实际支持,甚至可能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

局势瞬间变得无比复杂。西面,李自成势力滔天;南面,刘宗敏南下搅动豫北;北面,清军铁蹄踏入京畿。磁州这块小小的根据地,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将军,我们该如何应对?”韩承代表文官系统发问,脸上难掩忧色。

林天走到地图前,沉默良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第一,”林天终于开口,声音沉稳而坚定,“严守磁州,加强戒备。非常时期,实行军管,宵禁提前,四门守备加倍。流民安置暂缓,严格盘查入境人员,防止细作混入。”

“第二,加快秋粮征收入库,同时加大向黑山堡及西山据点转运物资的力度。那里是我们的退路,也是未来的希望,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第三,全军进入二级战备状态,取消一切休假,弹药配发到个人,做好随时出战或固守的准备。”

“第四,”林天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清军入侵方向的图标上,“斥候营向北,再向北!我要知道东虏的具体兵力、主攻方向、以及……朝廷官军的真实情况!不必接战,以侦察为主。”

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诸位,乱世已至,再无侥幸。磁州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无数人指望的乐土。守住它,发展它,我们才有未来。无论外面风雨多大,磁州这面旗,不能倒!”

“谨遵将军号令!”众人齐声应诺,感受到林天话语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心中的慌乱也平息了不少。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磁州城如同一个绷紧的弓弦,进入了高度警戒状态。士兵枕戈待旦,民夫协助加固城防,物资调动频繁。城外的百姓也感受到了紧张气氛,纷纷按照保甲制度组织起来,协助巡逻,盘查生人。

林天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清军的入塞,将彻底改变北方的力量格局。他这块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根据地,能否在接下来的惊天变局中存活下来,并抓住机遇发展壮大,就看接下来的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