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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督师殉国的消息,如凛冬最刺骨的寒风,瞬间冻结了残存将士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悲愤与绝望交织,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林天没有时间沉浸在哀悼中,他必须带领这支汇集了铁山堡骨干和卢象升残部的队伍,在清军即将到来的疯狂报复中活下去。

率领队伍连夜向西南方向的太行山余脉转移。山路崎岖风如刀,伤员们的呻吟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个人都在透支着体力,但眼神中却燃烧着一股不灭的火焰——那是仇恨,是责任,也是不甘就此覆灭的求生意志。

林天走在队伍中间,不时搀扶一下踉跄的士兵,将自己的水囊递给嘴唇干裂的伤员。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清军主力在解决卢象升方面后,必然会将矛头对准自己这支仍在活动的“钉子”。正面抗衡是死路一条,唯有利用山区复杂地形,与其周旋。

“周青。”林天将情报头子唤到身边,声音低沉,“清军主力现在动向如何?岳托部是否参与了对卢督师的围攻?”

周青脸上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回将军,据零星逃出的溃兵和我们的哨探拼凑的消息,围攻卢督师的主要是多铎和阿济格部。岳托部在之前与我部交战受损,且粮草被焚,似乎被皇太极责令整顿,并未参与贾庄最后的围攻。但卢督师殉国后,清军各部已开始扫荡京畿残余抵抗力量,岳托部很可能被派来清剿我们。”

“岳托……”林天眼中寒光一闪。这个老对手,看来是跟自己杠上了。“他熟悉我们的战术,不会轻易再中埋伏。我们得换个打法。”

他停下脚步,看向黑暗中连绵起伏的山峦轮廓:“进山!并不是为了躲藏,而是要把山区变成我们的主场!我们要像山里的石头,看似不起眼,却能硌碎任何想要踩上来的脚!”

次日清晨,部队抵达太行山东麓一处名为“黑虎口”的险要山谷。此地两山夹峙,谷道狭窄,易守难攻,且有多条隐秘小径通往深山。林天决定将这里作为临时基地。

安顿下来后,林天立刻着手整顿队伍。铁山堡老兵和卢象升残部加起来,能战之兵已不足千人,且装备残缺,士气虽在,但体力和物资都到了极限。

“我们没有退路,也没有援军。”林天站在一块大石上,对着聚集起来的将士们,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卢督师的血不能白流!我们每多活一天,多杀一个鞑子,就是对卢督师最好的告慰,就是对这贼老天最大的反抗!”

“但是,光靠不怕死没用!我们要更聪明地打仗!”他话锋一转,“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正规军,我们是山里的猎户!鞑子就是闯进我们山里的豺狼!我们要用猎户的法子,对付这些豺狼!”

他宣布了几条新的原则:

第一,化整为零。以五十人为一队,分散活动,各自为战,但又相互策应。避免被清军大队一网打尽。

第二,精于伏击。不追求歼敌数量,专打清军斥候、小股巡逻队和落单的运输队。利用地形,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第三,就地补充。粮食弹药,主要靠缴获。清军就是我们的运输大队。

第四,发动山民。派人联系山中村落,用缴获的部分财物换取粮食和情报,建立群众基础。

这些理念,对于习惯了结阵而战的明军残部来说,有些陌生,但铁山堡的老兵却很快理解并接受,他们早已见识过这种战术的威力。

接下来的日子,林天将部队分散成十几个小队,由王五、张铁头、周青等骨干率领,像撒豆子般撒入了茫茫太行山。他自己则带着一支精干的小队和指挥核心,坐镇黑虎口,通过周青建立起来的简易通讯网络(主要是依靠熟悉山路的猎户和哨探)协调各方。

战斗的模式彻底改变了。不再有隆隆的战鼓和整齐的队列,只有山林间突然响起的冷枪、神出鬼没的陷阱、以及小规模却极其致命的短促搏杀。

一支清军斥候队十余人,在搜索山路时,踩中了伪装巧妙的踏板弩箭,瞬间死伤过半,幸存的几人也被从岩石后射出的冷箭狙杀。

一队二十人的清军粮草护卫,在通过一处狭窄山涧时,被从头顶倾泻而下的滚木礌石砸得人仰马翻,随后几十名如同猿猴般敏捷的明军从两侧山坡冲下,迅速解决战斗,带走所有能带走的物资。

甚至有一名清军的牛录章京,在率队驻扎的村庄外遛马时,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燧发枪弹精准地击碎了头颅。

这些袭击规模很小,但发生的频率极高,而且毫无规律可言。清军派进山的部队,如同陷入了一张无形的死亡之网,处处受制,寸步难行,士气受到了严重影响。岳托几次派兵进山清剿,但面对熟悉地形、分散隐蔽的对手,如同重拳打棉花,效果寥寥,反而因为后勤线拉长,不断遭到袭击,损失不小。

林天自己也没闲着。他带着小队,亲自策划并参与了几次针对清军小型据点和新兵训练营的袭击。他运用现代特种作战的思维,强调侦察、渗透和精准打击。一次,他们甚至伪装成清军辅兵,混入一个临时营地,在夜间同时点燃多处粮草和营帐,制造巨大混乱后趁乱撤离,给清军造成了远超实际兵力的心理震慑。

在这艰苦卓绝的转战中,队伍的实力也在缓慢地恢复和壮大。不断有被打散的明军溃兵,听闻林天部的名声,千方百计找来投奔。一些被清军暴行激怒的山民猎户,也自愿加入,他们熟悉每一条兽径,每一处水源,成为了部队最好的向导和补充兵源。缴获的武器粮草,虽然不多,但也勉强维持着队伍的运转。

然而,困难依旧无处不在。山区生活艰苦,缺医少药,非战斗减员时有发生。弹药,尤其是燧发枪专用的铅弹和火药,得不到补充,越用越少,许多士兵不得不重新捡起弓箭和刀矛。更重要的是,清军虽然暂时无法肃清山区,但对出山的主要通道封锁严密,林天部与外界,尤其是与铁山堡的联系,几乎完全中断。

夜里,林天独自坐在黑虎口的一块岩石上,望着山下平原方向零星的火光。那是清军的营寨。他知道,这种躲藏和骚扰,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局势。岳托可以慢慢耗,而他手中的资源却在不断减少。

“必须找到破局的关键……”林天喃喃自语。他需要一场足够分量的胜利,来打破封锁,获得喘息和发展的空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东南方向,真定府! 那里的清军兵力相对薄弱,但连接着河南、山东等地的区域。或许,那里会是一个突破口?

绝境之中,铁山堡的利刃并未锈蚀,反而在血与火的磨砺下,变得更加坚韧和锋利。只是,下一次出鞘,必将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