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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对卢督师招揽所给出的回复几天后,卢象升行辕处便传来的正式公文,措辞比之前赵游击的口头招揽更为严厉。公文肯定了铁山堡“戮力王事、挫败流寇”的功绩,但紧接着笔锋一转,严令林天所部“恪守防区,整备军械粮秣,听候调遣,不得有误”,并明确要求上报详细兵员、装备册籍,以便“统筹粮饷,划拨军需”。末尾,甚至提及“若有推诿延宕,乃至私扩兵马、阴结外藩等情,国法森严,决不宽贷”。

这封公文摆在林天案头,带着官印的朱红和冰冷的威胁。王五、张铁头、孔文清、周青等人齐聚,气氛凝重。

“这是要咱们把家底都亮出去,再把脖子伸进人家的绳套里!”张铁头瓮声瓮气,拳头攥得咯咯响。

孔文清忧心忡忡:“亮出家底,便是授人以柄。日后是搓圆捏扁,全由他人。可不遵号令,立刻便是违抗军令的罪名。卢督师……这是逼我们表态啊。”

王五沉默片刻,道:“将军,卢督师毕竟是朝廷重臣,抗虏中流砥柱。若一味强硬,恐失大义名分。是否……可虚报部分员额,暂且虚与委蛇?”

周青摇头:“王大哥,卢督师麾下岂无能人?虚报恐难瞒过。且一旦上报,便是定数,日后行动处处受制。我最近探得,杨国柱那边动作频频,与朝中某些官员书信往来密切,似在酝酿弹劾卢督师‘纵容乡勇、尾大不掉’。卢督师此刻急于整饬各部,恐怕也有应对攻讦、集中兵权的意思。”

林天听着众人议论,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卢象升的压力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更猛。这位明末少有的能臣干吏,在内外交困下,也不得不采取更直接的手段来巩固权威。铁山堡这块突然冒出来的硬骨头,既是他需要的力量,也是他必须掌控的潜在隐患。

“报——”一名亲兵疾步而入,呈上一封插着羽毛的急信,“将军,北面最新哨探急报!”

林天展开一看,脸色微变。信是派往长城沿线活动的精锐斥候送回,上面只有简短的几句话:确认大队建虏骑兵自墙子岭、青山口等处破边墙而入,烽火已传至密云、怀柔,虏骑前锋似有直扑通州、威胁京师之势!

“满清鞑子叩关了!”林天将急报传给众人,“规模不小,目标是京师。”

众人皆惊。王五猛地站起:“京师岂不危矣!将军,那我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天身上。一边是卢象升迫在眉睫的收编压力,一边是关系国运的鞑子入寇。如何抉择?

林天深吸一口气,瞬间做出了决断。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卢督师的公文,暂时压下,不予回复。”

“将军?”孔文清有些意外。

“鞑子入寇,社稷危难,此乃头等大事!”林天声音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卢督师身为宣大总督,首要之责便是御虏!此刻他必然焦头烂额,急需各路兵马勤王助战!我们若在此刻纠结于名分细务,岂非因小失大,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通州、京师方向:“这是我们等待的机会!也是我们争取名分最好的投名状!”

“将军是要……主动勤王?”王五眼中燃起战意。

“不是盲目勤王。”林天冷静分析,“我们兵力有限,贸然加入正面战场,如同杯水车薪,甚至可能被当作炮灰。我们要做的,是发挥我们的长处——精悍、机动、熟悉地形!”

他指向地图上长城沿线与京畿之间的山地丘陵:“大队鞑子入寇,后勤线必然拉长,必有小股虏骑四处劫掠粮草、探查虚实。我们的目标,就是这些孤军深入、落单的鞑子!利用山地地形,以燧发枪和狼筅配合,打埋伏,搞偷袭,截杀其斥候,焚毁其粮草!积小胜为大胜,一方面削弱鞑子实力,缓解京师压力,另一方面,向卢督师、向朝廷、向天下人展示我铁山堡的战力与忠心!”

这个计划,既避开了与卢象升的直接冲突,也可以说是响应其御虏号召,又将战场选择在有利于己方的地形,还能以战功换取政治资本。

张铁头一拍大腿:“好!这法子好!躲在山上抽冷子干他娘的,是咱们的拿手好戏!”

王五也点头赞同:“如此,既全了忠义,又保全了自身,更能建功立业!”

孔文清思索道:“此计可行。但堡内防务亦不可松懈,需防流寇或杨国柱趁虚而入。”

“周青,”林天下令,“加派斥候,严密监控西面流寇动向,以及南面杨国柱所部的反应。堡内防务,由你协助孔先生,留守一部兵力,严加戒备。”

“是!”

“王五、张铁头,即刻起,挑选最精锐的士卒,燧发枪营出三百人,狼筅营出两百人,另配属斥候、工兵、医护,组成一支一千五百人的快速反应营。携带十日干粮,轻装简从,以最快速度秘密北上,潜入密云、怀柔以西的山地待机!”

“遵命!”王五、张铁头轰然应诺,眼中充满战意。

“记住,”林天盯着他们,“我们的目的不是决战,是游击!是骚扰!是猎杀!一击即走,绝不恋战!首重保全自己,其次才是杀敌!我要你们大部分人,都能活着回来!”

“明白!”

命令下达,铁山堡这个精密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被选入出征队伍的士兵们默默检查装备,领取弹药干粮,与家人简短告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气氛。留守的士兵则加强了岗哨和巡逻,堡墙上的火炮被擦拭得锃亮。

林天亲自为出击部队送行。看着这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都带着坚定神情的面孔,他沉声道:“弟兄们,此去凶险异常,但意义重大!我们不是在为某个官僚打仗,我们是在为身后的父母妻儿,为这华夏故土而战!让那些鞑子知道,这大明江山,不是他们可以随意驰骋的牧场!也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看看,我铁山堡的儿郎,是何等的热血忠勇!出发!”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整齐的抱拳礼。一千五百人的队伍,如同一条悄无声息的溪流,迅速没入北方的群山之中。

送走部队,林天回到堡内,心情并未放松。出击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妙棋。成败与否,不仅关系到数百弟兄的性命,更关系到铁山堡未来的命运。

他走到宋应星的工坊。宋应星正带着徒弟们赶制一批特制的火药和用于野外急救的药材包。

“先生,望远镜能否再赶制几具?前线急需。”林天问道。

宋应星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将军放心,老朽就是不吃不睡,三日内也必再做出五具来!”

林天点点头,目光落在那些粗糙却凝聚了心血的镜片上。这小小的望远镜,或许就能在关键时刻,挽救许多性命,或者带来一场胜利。

风起于青萍之末。鞑子的这次入寇,搅动了整个大明北方的局势,也将铁山堡这艘小船,正式推入了历史的激流。林天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选择了最艰难,却也可能是最有希望的一条路。他知道,从此以后,铁山堡的名字,将不再仅仅与流寇相连,而是要与那关系华夏气运的辽东铁骑,正面碰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