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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狐堡那间充作议事堂的屋舍本就简陋,此刻因几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更显得逼仄而气氛凝重。林天迈步而入时,那两名主事模样的人正安然坐在仅有的两把旧椅上,四名劲装护卫则按刀立于其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见林天进来,为首一名穿着藏青色绸缎直裰、留着三缕长须、面色白净的中年文士缓缓起身,脸上带着程式化的微笑,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近日声名鹊起的林队官了?在下姓沈,单名一个默字,这位是我的同伴,赵先生。冒昧来访,叨扰了。”

他语气平和,举止斯文,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毫无笑意,只有精明的打量和计算。旁边那位被称为赵先生的,则是个面色焦黄、沉默寡言的瘦小男子,只是微微颔首,一双眼睛却如同鹰隼般,飞快地扫过林天全身以及屋内的布置。

林天抱拳还礼,神色平静无波:“原来是沈先生,赵先生。不知二位远道而来,寻林某所为何事?野狐堡地处荒僻,物资匮乏,若有招待不周,还望海涵。”他故意不提对方来历,直接将问题抛了回去。

沈默微微一笑,仿佛没听出林天的试探,自顾自道:“林队官过谦了。如今这边镇之地,谁人不知野狐堡在林队官治理下,焕然一新,不仅能拒鞑虏、剿匪患,更能招抚流亡,垦荒积粮,实乃边塞之楷模。我等听闻,特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少年英雄啊。”

一番吹捧,看似客气,实则将林天的底细点得明明白白,显示其消息灵通。

“沈先生谬赞了。”林天不为所动,淡淡道,“守土安民,乃军人本分。皆是王试百户领导有方,上下用命,林天不过尽些微薄之力罢了。不知二位从何而来?看装扮气度,不似寻常商旅。”

沈默捋了捋长须,呵呵一笑:“不瞒林队官,我等乃是为一位贵人办事。贵人久闻林队官之能,心生爱才之意,又听闻堡中近日似乎颇有所获……故而特派我等前来,一是结识英才,二来,也是想与林队官谈一笔交易。”

“交易?”林天眉梢微挑,“野狐堡穷困潦倒,除了些粗劣柴火和刚开垦的薄田,恐怕没什么能入贵人法眼的东西吧?”

“林队官过谦了。”沈默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诱惑,“贵人所需,并非寻常柴米。听闻前几日,西北山中似有异动,更有一些……不该流落在外的东西现世。贵人对此颇感兴趣,愿出高价,请林队官行个方便,若能提供些许线索,甚至……物归原主,必有重谢!金银、粮秣、乃至官身前程,皆不在话下。”

图穷匕见!果然是冲着那批军资和账册来的!而且听口气,似乎并不能确定东西就在林天手中,更多是试探和利诱。

林天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警惕:“西北山中异动?沈先生指的是土匪火并之事?此事林某确有耳闻,也曾派人查探,只见一片狼藉,尸骸遍地,并无所获。至于什么不该流落在外的东西……请恕林某愚钝,实在不知先生所指为何。野狐堡小力微,只想偏安一隅,不敢觊觎任何非分之财,更不敢与不明来历的贵人交易。”

他一口咬定不知情,并将对方所谓的“贵人”打上“不明来历”的标签,堵死了后续话题。

沈默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微冷:“林队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那晚矿坑之事,动静不小,总会有蛛丝马迹。贵人能量之大,远超你的想象。若能得贵人青睐,平步青云指日可待。若是不识时务……呵呵,这边塞之地,兵凶战危,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啊。”

软的不行,开始威胁了。

林天神色骤然转冷,霍然起身,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沈默等人:“沈先生这是何意?威胁朝廷命官?林某官职虽卑,亦是陛下钦命,守的是大明的土,保的是大明的民!尔等口中的贵人,莫非还能大过王法,大过朝廷不成?!尔等若真是奉公守法之人,有何需求,大可通过上官行文而来,林某自当配合。如此藏头露尾,威逼利诱,与匪类何异?!”

他声色俱厉,直接搬出朝廷大义,反而将对方置于非法的境地。

那四名护卫闻言,手立刻按上了刀柄,眼神变得凶悍。堂外的王五听到动静,哐啷一声拔出腰刀,带着一队士卒猛地冲了进来,刀剑出鞘,直接将沈默等人围住,杀气腾腾!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沈默没料到林天如此强硬,丝毫不惧威胁,反而倒打一耙。他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收起了那副虚伪的笑容,缓缓站起身,冷声道:“林队官,好胆色。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沈某也无话可说。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的选择。我们走!”

说罢,一挥袖,带着人就要离开。

“且慢!”林天忽然喝道。

沈默脚步一顿,回头看来,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怎么?林队官改变主意了?”

林天走到他面前,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野狐堡乃军事重地,岂是尔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尔等身份不明,意图打探军情,威胁军官,按律,本官便可拿你等下狱勘问!”

沈默脸色终于变了:“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林天冷笑,“不过,林某今日不想多事。留下你们的身份文书和路引查验,登记造册后,方可离去。否则,休怪林某按奸细论处!”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反制,既要摸对方的底,也要煞对方的威风。

沈默气得脸色发白,手指微微颤抖。他身后的护卫更是怒目而视,似乎随时准备动手。但看着周围明晃晃的刀剑和士卒们凶狠的眼神,他们终究没敢妄动。

僵持片刻,沈默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扔给旁边的孔文清:“这是我们的路引!看清楚了!”

孔文清接过,仔细查看,微微皱眉,对林天道:“队官,路引是真的,来自大同府,是……一家名为‘兴盛隆’的商号。”

兴盛隆?林天记下了这个名字。他摆摆手:“登记下来。让他们走。”

王五等人这才让开一条路,但刀锋依旧对着对方。

沈默冷哼一声,狠狠瞪了林天一眼,带着人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背影显得狼狈而愤怒。

直到对方身影消失在堡门之外,王五才松了口气,凑过来低声道:“林头儿,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这帮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不然呢?真把他们扣下?”林天摇摇头,“扣下容易,后续麻烦无穷。现在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让他们走,把我们的态度传回去,反而能让他们投鼠忌器。”

他走到门口,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土,目光深邃:“‘兴盛隆’商号……大同府……查!让张狗儿想办法,动用一切关系,查清这个商号的底细,以及它背后到底站着哪尊‘贵人’!”

“是!”王五凛然应命。

林天转身,对孔文清道:“孔先生,将今日之事,详细记录,同样抄送两份,一份送王试百户,一份……以密件形式,直送百户所周崇海大人处。文中要强调对方形迹可疑,似与边镇走私军械等事有涉,且试图威逼利诱我等,被我严词拒绝。请上峰示下,并提请关注此‘兴盛隆’商号。”

这是又一次借力打力,将矛盾上交,既撇清自己,也给对方施加压力,同时试探周崇海的反应。

孔文清心领神会,立刻去办。

经过这番交锋,林天心中的紧迫感更加强烈。对方的触手已经直接伸到了面前,虽然暂时被顶了回去,但报复恐怕很快就会到来。而且,对方似乎并不能完全确定矿坑之物的下落,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从今天起,堡外暗哨再放出五里!所有进出人员,严格盘查!加快备战速度!”林天对王五下令,语气斩钉截铁。

风雨欲来,唯有以更强的力量,才能在这惊涛骇浪中站稳脚跟。野狐堡的磨刀之声,变得更加急促而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