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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蒙恬以铁腕镇守咸阳宫,凛冽的杀气震慑得所有宵小不敢稍动之际,在咸阳城西一座被重兵层层“护卫”起来的华丽府邸深处,那位身份特殊而敏感的宗室成员——公子胡亥,也接到了皇兄、先帝扶苏龙驭上宾的讯息。

这座府邸朱门高墙,飞檐斗拱,极尽奢华,然而四周甲士环列,哨岗林立,明为保护,实同幽禁。与咸阳城中弥漫的铺天盖地的悲恸与山河同悲的肃穆截然相反,胡亥府邸内的空气凝重得令人窒息,弥漫着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沉寂。消息是由中郎将蒙恬亲自指派的心腹郎官前来传达的,语气官方、冷硬,不带一丝人情温度,与其说是通告国丧,不如说是一次严厉的警告,每一个字都暗含着令其安分守己、不得妄动的暗示。

公子胡亥,时年已近弱冠,其性情与长兄扶苏的仁厚温良、宽宏雅量截然不同。他自幼深得始皇帝溺爱,后又长期被赵高(虽已伏诛,然其余毒未清)之流环绕蛊惑,刻意引导,早已养成了骄纵任性、贪恋逸乐、且心性凉薄自私的品格。初闻扶苏崩逝的惊天噩耗,他脸上竟未曾浮现多少手足凋零的哀戚,反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捉摸的神情。

他迅速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一人蜷缩在奢华而空旷的寝殿之中。殿内金玉满堂,椒兰焚香,锦绣堆叠,与外间世界正在迅速披上的素缟形成了刺眼的对比。胡亥怔怔地坐在铺有软缎锦垫的席上,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美玉,眼神飘忽,焦点涣散,仿佛神游天外。

“兄长……他……就这么……去了?”一声似问非问的低语从喉间挤出,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真切的恍惚,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险些未能察觉的、隐秘的窃喜?

是的,窃喜。在他那被长期骄纵和扭曲的内心幽暗之处,扶苏之死,无疑意味着那座始终压在他头顶、令他喘不过气的大山轰然倒塌。那个处处赢得父皇(始皇帝)赞誉、深受文武百官拥戴、几乎成为完美储君象征的皇兄,再也不存在了。尽管继位的是那个懵懂无知的侄子,但……但那终究不再是扶苏了,不是么?一种扭曲的、近乎解脱般的轻松感,悄然滋生。

然而,这缕幽暗的窃喜之火苗,尚未及燃起,便被一盆彻骨的冰水迎头浇灭。他猛地一个激灵,想起了自己眼下的真实处境——府邸外那些铜墙铁壁般“护卫”着自己的精锐士卒,每一张面孔都写满监视;朝堂上李斯与蒙恬那两张威严酷烈、令人不寒而栗的脸庞;还有……还有赵高那具被五牛分尸、死无全尸的惨状……这些画面交织成一道冰冷的锁链,瞬间将他勒醒,巨大的恐惧感如潮水般灭顶而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这个公子身份,在太平岁月或许是尊荣的象征,但在先帝骤崩、新君初立、权力格局敏感脆弱的此刻,却无疑是一个催命符。李斯和蒙恬会如何看他?会不会因为过去他与赵高过从甚密而心生猜忌?会不会视他这个潜在的嫡系公子为巨大的威胁,必欲除之而后快?

“他们……会不会借此机会……杀了我?”这个念头如同毒蛇,骤然窜入脑海,令他毛骨悚然。刹那间,血色从他脸上褪尽,一片惨白,手中把玩的玉佩也几乎脱手滑落。

求生的本能如野草般疯狂滋长,瞬间压倒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妄念。他深刻地意识到,任何一丝一毫的轻举妄动,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他必须表现得绝对顺从,绝对无害,甚至要显得懦弱、惶恐、不堪大用。

于是,就在朝廷正式为扶苏发丧、举国哀悼之后不久,公子胡亥便主动呈上一道言辞极其谦卑恳切,甚至带着明显谄媚气息的上书,致送给顾命大臣李斯与蒙恬。信中,他极力渲染闻听皇兄崩逝后如何“五内俱焚、悲痛欲绝”,甚至说出“恨不能追随皇兄于九泉之下”的套话(自然无人会当真)。他毕恭毕敬地恳请两位大臣准许他在府中设立皇兄灵位,素服斋戒,以尽臣弟哀思。同时,他再三赌咒发誓,必将谨守本分,绝不敢踏出府门半步,绝不敢与外界有任何私相往来,一切行动皆听从朝廷、唯二位大臣之命是从。

胡亥在闻悉兄丧后的这一系列表现,将其在极度恐惧驱使下的顺从与自保之心暴露无遗。而这,恰恰正是李斯与蒙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一个安分守己、懂得畏惧、主动示弱的公子胡亥,远比一个可能心怀不轨、蠢蠢欲动的宗室威胁要令人放心得多。至于他内心深处究竟作何想法,在绝对的实力与控制力面前,已然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