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立下誓保大秦江山稳的宏愿后,李斯的行动变得更加具有针对性和紧迫感。他深知,帝国稳定的核心关键之一,在于皇帝扶苏的身体。一个健康、至少是能够长期维持的皇帝,是避免权力交接动荡、震慑内外宵小的定海神针。因此,在全力处理政务、稳固朝局的同时,李斯将为帝寻访有效的养生之法,提升到了至关重要的战略高度。
他不再仅仅依赖于太医署的常规诊治。太医们的医术固然精湛,但多局限于传统的汤药针石,对于扶苏这种似乎源于心劳力瘁、元气大伤的沉疴,效果缓慢且有限。李斯开始动用他作为丞相所能调动的一切资源,布下一张覆盖帝国乃至周边区域的大网,寻访可能存在的奇人异士、养生秘术。
其一,诏令地方官员举荐。他以丞相府的名义,向各郡县下发密令,要求地方官暗中察访辖境内是否有精通医术、尤其擅长调理虚损、延年益寿的隐士高人,或是有独特养生传承的方士、道人。一旦发现,立即以礼相请,护送至咸阳。此举规模浩大,虽然难免会混入一些招摇撞骗之徒,但李斯相信,广撒网之下,或能捞到一两条真正的大鱼。
其二,借助百家之力。李斯深知诸子百家中,亦不乏对生命之道有深入研究之辈。他亲自召见了仍在咸阳活动的、以医药和养生闻名的道家、阴阳家代表人物,甚至包括一些虽然被打压但仍有传承的方仙道残余势力。他给予他们一定的礼遇和资源,要求他们献出宗门中关于调理元气、静心宁神的秘传养生法门,无论是导引吐纳、服食饵药,还是其他玄妙之术,只要理论上对扶苏的病情有益,皆可呈报,并承诺若有效验,必有重赏。他甚至暗示,只要不涉及蛊惑人心、危害社稷,以往的一些“不良记录”可以暂不追究。
其三,利用新通的西域商路。李斯特意嘱咐负责西市和接待胡商的典客属官,留意西域商队中是否携带有异域的奇特效药或是特殊的养生理念。他让人向胡商们透露,大秦皇帝陛下寻求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方,愿意用重金乃至珍贵的丝绸瓷器交换来自远方的秘药或知识。他希望借助这条新开的通道,能够获得一些中原所未见的、或许能产生奇效的海外之物。
其四,秘密派遣心腹四方探访。除了明面上的诏令,李斯还动用了自己掌控的、更为隐秘的力量。他挑选了数名精明强干、绝对忠诚且具备一定辨别能力的门客或低级官吏,给予他们丰厚的资金和必要的身份掩护,让他们扮作游学士子或商人,分头前往帝国各地,尤其是那些以道教圣地、名山大川闻名的地方(如终南山、崆峒山、泰山等),暗中探访是否有真正的隐世高人。他们的任务更为灵活,不追求速度,但求稳妥和真实。
一时间,通往咸阳的各条道路上,时常可见被官府护送前来的、形形色色的“高人”。有的仙风道骨,自称精通吐纳导引之术,能在庭院中演示一套慢悠悠的、类似后世太极拳的动作,声称长期练习可固本培元;有的神秘兮兮,献上一些用罕见草药炼制的丹丸,吹嘘其有补益先天之气的神效(李斯对此极为谨慎,必先令太医及死囚反复验证无毒无害,才敢考虑是否呈送御前);还有的带来一些据说是上古流传的食疗方子,或是强调静坐冥想的法门。
丞相府内专门辟出了一处院落,用来接待和初步甄别这些来自四方的“献宝者”。李斯指派了身边一位通晓些医理、为人谨慎的属官负责此事,对所有送来的人和方法进行详细的记录和初步筛选,剔除那些明显荒诞不经或心怀不轨的,将其中看起来略有根据、或至少无害的,整理成册,再呈报给他亲自审阅。
这个过程繁琐而充满不确定性,如同大海捞针。李斯深知,其中九成九可能都是无用功,甚至夹杂着骗局。但他依然不惜人力物力,坚持进行。因为他不能放弃任何一丝可能让扶苏养生康复的希望。这不仅关乎君臣情谊,更关乎他誓保大秦江山稳的核心战略。每多一份希望,帝国的未来就多一分稳定的保障。他坐在丞相府中,如同一个耐心的渔夫,撒下巨网,期待着能捞起那枚可能逆转乾坤的“养生”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