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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在病榻之上,为了维护李斯而严斥儒生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咸阳的朝堂上下,乃至帝国的权力阶层。这一事件,以其清晰无误的姿态,向所有人宣告了皇帝对丞相李斯那毫无保留、堪比日月般昭彰的信任之心。

这种信任,已不再是寻常君王对能干臣子的倚重,它超越了简单的君臣关系,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感与现实的考量,变得坚不可摧。

首先,是情感的依赖与愧疚。扶苏本性仁厚,且长期受李斯教导和辅佐,内心深处对李斯有着如师如父般的尊敬与依赖。在他病重无力、深感自身“不争气”之时,是李斯挺身而出,稳住了朝局,免去了他的后顾之忧。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让扶苏感激不尽。同时,他也因自己拖累国事、将重担压于李斯一人肩上而心怀愧疚。这种感激与愧疚交织的情感,使得他绝不能容忍任何人诋毁、质疑李斯,因为这在他看来,不仅是伤害李斯,也是在否定他扶苏自己的选择,加重他内心的负罪感。

其次,是现实的无奈与唯一选择。扶苏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着清醒而悲观的认识。他知道,在可预见的未来,自己可能都无法真正亲理朝政。帝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核心来维持运转。环顾朝堂,蒙恬忠诚勇武,但长于军事,短于政事;其他大臣,或威望不足,或能力有限,或心怀异志。唯有李斯,具备总揽全局的能力、丰富的政治经验以及足够高的威望。除了李斯,他无人可托,也无人敢托。维护李斯的权威,就是维护帝国当前的稳定,这是他作为皇帝,在病中能为帝国做的为数不多的、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再者,是对李斯忠诚的绝对确信。尽管李斯权势熏天,但扶苏从未怀疑过他的忠诚。李斯在他面前,始终恪守臣节,恭敬有加,事事禀报,绝无专横之态。更重要的是,李斯所推行的一切政策,在扶苏看来,都是在延续和深化他认可的“仁政”路线,是为了大秦的长远稳定和百姓的福祉。一个处处维护自己政治理念、并且有能力将其付诸实施的臣子,扶苏没有理由去怀疑。

因此,当听到那些儒生的暗讽时,扶苏的反应才会如此激烈。他必须用最明确、最不容置疑的态度,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彻底杜绝任何可能动摇李斯地位、离间他们君臣关系的苗头。他那番斥责和随后下达的禁令,就像一轮烈日,驱散了围绕在李斯身边的些许阴霾和浮云,将其信任之心,昭示于天下,如日月般明亮,不容置疑。

这道昭然若揭的信任,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在朝堂上,那些原本还对李斯权力过大心存疑虑,或暗中观望、甚至可能抱有其他想法的大臣,彻底息声。皇帝的态度已经表明,质疑李斯,就是质疑皇帝本人。任何针对李斯的政治动作,在皇帝健在的情况下,都注定不会得到支持,反而会引火烧身。李斯的执政地位,获得了法理和皇帝个人意志的双重加固,变得无比稳固。

在丞相府内部及李斯一系的官员中,更是士气大振。皇帝如此明确的维护,让他们感到安心与荣耀,办事更加尽心竭力,凝聚力空前增强。

对于李斯个人而言,这份昭如日月的信任,既是巨大的支持,也是沉重的枷锁。它意味着,他必须更加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绝不能做出任何有负这份信任的事情。他所有的政策和行动,都必须以帝国的利益为最高准则,因为他知道,扶苏给予他的,是毫无保留的托付。这份信任,将他牢牢地绑定在了帝国这架战车上,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更不能有任何闪失。

帝国的天空,因皇帝这昭昭的信任之心,似乎变得格外“晴朗”。然而,在这片“晴朗”之下,是李斯独自扛起的、越来越沉重的江山社稷。他抬头望向那日月,心中没有得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清醒与无边无际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