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膝下,除却已展露头角、官至三川郡守的长子李由,与那整日埋首工坊、醉心机巧格物的次子李焕外,尚有一颗被精心呵护的明珠,便是其幼女,名曰李姝。此女年方及笄,正值豆蔻梢头、二月含苞的年纪,却已以其过人的聪慧灵秀、通透见识,名动咸阳。其才情风姿,非但未因深居相府而湮没,反是冠绝京华,成为王公贵族、清流名士交口称赞的谈资。
李姝的聪慧,远非寻常闺阁女子那般,局限于琴棋书画的精湛与女红刺绣的巧思。她自幼生长于帝国权力中枢的丞相府,这府邸既是波谲云诡的权谋场,亦是百家思想碰撞的文化渊薮。耳濡目染之下,加之天赋异禀,她竟对卷帙浩繁的诸子经典产生了远超寻常男子的浓厚兴趣。李斯虽以法家之术立身,辅佐始皇帝奠定帝国根基,权倾朝野,但其胸襟学识却非狭隘固执之辈,府中藏书阁内典籍汗牛充栋,儒、道、墨、名、阴阳……各家学说皆有涉猎。李姝便如同鱼儿入了浩瀚江海,飞鸟入了无垠苍穹,贪婪而系统地汲取着先贤智慧的养分。
她读书绝非附庸风雅、浅尝辄止,每每展卷,必求深入堂奥,探其精髓,且常能提出迥异于流俗的独到见解。有时,李斯在书房与心腹门客或来访名士清谈,论及儒法之争的根源、王霸之辩的利弊,乃至郡县封建之得失,李姝奉茶侍立一旁,总是静默聆听,眼眸中闪烁着思辨的光芒。待时机恰当,她偶尔会轻启朱唇,插言一二。其观点往往视角新颖,切中肯綮,逻辑环环相扣,常令在座那些自诩饱学之士先是愕然,继而为之侧目,最终惊叹不已。她能与皓首穷经的儒生辨析《诗》《书》中的微言大义,能与时务干练的法家官吏辩论律法条文的宽严尺度与施行边界,甚至对道家那玄妙莫测的“无为而治”、墨家身体力行的“兼爱非攻”,亦能援引典故,言之有物,展现出惊人的知识广度与思辨深度。
更难得的是,李姝并非只知埋首故纸堆的书蠹。她深得父亲处事精髓之余,亦有其独立的观察与判断。其人情练达,心思玲珑剔透,于时局政事有着超乎年龄的敏锐洞察力。她曾于父兄闲谈家宴后,私下对父亲李斯评论那汇聚天下贤才的明理学宫之设,言其“看似广纳百家,寓控于导,实为陛下与父亲安定人心、网罗英才的高明之举,然学术若定于一尊,恐失却争鸣活力,日久生弊”;亦能体察父亲推行各项新政时,在始皇帝威严意志、帝国现实需求与各方势力纠葛之间的艰难平衡,理解那份“示天下以仁”与“行律法之刚”之间的苦衷与无奈。其见识之宏阔,格局之高远,常让李斯在欣慰之余,亦不禁暗暗惊讶,偶尔会捻须慨叹:“吾女姝儿,慧黠若此,惜乎……若为男儿,必为擎天驾海之栋梁,国之柱石也。”
加之李姝生得容貌清丽,如新月清辉,似春梅绽雪,气质更是高雅脱俗,言行举止落落大方,既无小户人家的局促,亦毫无寻常权贵千金惯有的骄矜之气。一次,由母仪天下的皇后亲自主持的宫廷雅集上,才子佳人云集,话题自然引至治国之本。当众人或空谈仁义,或拘泥律条时,静坐一旁的李姝被问及见解,她略作沉吟,便以一席关于“礼法当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需相辅相成,刚柔并济,方能致治世”的清晰论述,语惊四座。其言谈举止,从容不迫,理路分明,不仅赢得了皇后颔首赞许,连深居宫禁的扶苏皇帝后来亦听闻其名,于一次朝会后对李斯笑言:“丞相有女如此,钟灵毓秀,诚乃家门之庆。”
于是,李姝才女之名不胫而走,迅速传遍朝野巷陌,“聪慧冠咸阳” 之说,渐成士林共识。她如同一颗在帝国心脏地带骤然升起的璀璨明珠,其光芒不仅照亮了深沉肃穆的丞相府门楣,也吸引了整个帝都咸阳所有关注与好奇的目光,其未来动向,已然成为京华社交圈与权力场中一个引人遐思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