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青竹带着舰队气势汹汹杀到苏州城,玄妙观在苏州已传十余代人,自是根深蒂固,耳目众多,听闻此事自然谨守门户,实不愿与这杀星再有什么瓜葛。
但是青竹就是奔着玄妙观来的,去岁在汴梁,青竹还是个刚刚下山的小道士,假假挂着一个开封府临时总捕头的衔,手下无兵无勇,单枪匹马就杀的神霄派众人望风披靡。
如今的青竹今非昔比,身为相国府和三清派两大势力的传承人,有股子穷人乍得富的劲头。
在吴越境内,除却相国府和钱王府的关系,他自身也是国师闾丘葆真的师侄。
青竹想了又想,感觉自己不管捅多大篓子,貌似在此地都能兜得住。
眼瞅着玄妙观山门紧闭,一众香客交头接耳,青竹长笑一声,一纵身来到山门前,气沉丹田,功聚双臂。
这种山门一般都是横闩封闭,平日里也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正常也不会有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蟊贼破山门而入。
青竹这次寻仇上门,内有中吴节度使暗通款曲,外有耀武扬威的舰队八牛弩镇着场子,心中自然不慌。只见他右脚猛然一跺地,丹田劲往上涌,右掌携劈山裂石之意突然发力,使得一个寸劲,耳轮中听得“咔嚓”一声响,震断了锁门的门闩。
朱漆大门平地一抖,震下来一道道灰土,青竹跨步后撤了几步,在吱吱呀呀的声响中,玄妙观中门轰然大开。
玄妙观自然也是早有准备,自家山门被轰开,本打算几日闭门谢客的观主知道此事断不能善了,也便不再约束门下弟子。
于是乎,门内窜出二三十名身穿短袍年轻道士,各个手持长剑,手掐剑诀将青竹团团围住。
青竹斜眼瞧了瞧,连剑都没拔出来,只是双手抱胸,闭着眼睛开始报名:“贫道,大晋朝敕建阳庆观观主,四品秩,赐紫袍,相国府参知政事,运河总理衙门水师大统领,三清派少掌教,青竹前来寻访道友。你们玄妙观就是这么待客的?”
青竹这厢把无理搅三分的技巧运用得炉火纯青,明明是他仗着武艺高强,踹了人家的山门,现在居然倒打一耙斥责玄妙观待客不周,实在是岂有此理。
青竹这一番话出口,把一众道士气的怒目圆瞪,但是冲着之前那串名头,还真是一时之间不敢上前,小道士们哪里知道什么品秩,什么参知政事,只是后来听懂了水师大统领和三清派少掌教,顿时觉得有些棘手。
水师大统领,甭问,相门码头外的水师就是他的,三清派少掌教,这更麻烦了,三清派在北地势力庞大,控制着南来北往的商路,就连吴越国国师一脉也是出身三清派。
眼前这位都少掌教了,那肯定是未来三清派的掌教啊,三清派势力实力都比现在的神霄派庞大得多,这样的人物怎么就如此暴戾的砸开了自家山门。
此时山门内咳嗽一声,一位身着蓝色道袍的年老道士闻声寻了出来,他一脚一个踢飞了断成两节的门闩,露了一手上乘的内功,站在山门里,手掐三清诀,口诵道号:“道生无量天尊,贫道玄妙观观主张秉三稽首了,见过青竹道友。”
遇到正主了,这老道看上去六十开外的年纪,按照道门礼数施了礼,青竹自然也不好怠慢,也得规规矩矩行了全礼,道:“贫道青竹稽首,见过观主真人。”
听到这个老道自报名号,青竹心中一动,都是江湖上飘的,同属道门,青竹隐约记得当代天师姓张名秉一,这老道叫秉三,上代天师这个起名也太懒了些吧。
想到此处,青竹依旧掐着三清诀,问道:“久闻江西龙虎山,金顶玉皇观,当代天师讳秉一,不知道……”
“乃是家兄,我们龙虎山天师一系也是父子相传,”老道张秉三大大方方承认道。
青竹心想理当如此,姑苏城,江南大邑,水路交通的大码头,自然也是得自家人看守门户,跟钱王的布置没啥区别。
张秉三毕竟是天师府嫡传出身,见着这满地狼藉倒是不慌,问道:“青竹道友参拜我神霄派山门,怎地如此不讲礼数,莫不是欺我龙虎山一脉无人?”
老道果然好算计,直接把背后龙虎山天师道的势力抬了出来,怎么也在道统上压了青竹一头,你三清派势力是大,中原一地都让你们占了,可是我们老祖宗是整个道教的祖师爷天师张道陵!怎么你们三清派还敢欺师灭祖到我们头上。
青竹脸上微微一皱,心道:就烦你们什么事都往祖宗身上引。话说回来,自己记得师父说过,巴蜀地区自从张鲁之后,再也没有天师道的法统流传,师父应该是出身于更久远的方仙道一脉。只是师父在给自己讲古的时候,好像那天光顾着打瞌睡了,真没记得自己祖师是哪一位。
不过既然踢了人家山门,自己也不好弱了名头,青竹收了三清法诀,双手背后,朗声道:“既然是龙虎山天师道一脉,那今日找的不是你,贫道不才,素闻姑苏城玄妙观乃是神霄派的祖堂,此次前来是找一位张姓道长许久,大概四十岁年纪,道号玄桥,不知可在观中啊?”
老道脸上抽搐了一下,袖中拂尘一震,面上堆笑,心里却已警觉。那张玄桥乃是他的长子,前年奉南唐徐知诰之命北上,与中原后晋接触接触,原想着借天师道的势力打通关节,不料最终却是铩羽而归,灰溜溜地回到江南,原本是想把玄妙观一并交给他来继承,谁料寸功未立,在神霄派内却是不能服众。
眼下青竹忽然点名道姓,分明是冲着此事来的。
老道强自镇定,拱手笑道:“青竹道长远来辛苦。贫道忝为姑苏玄妙观住持,玄桥那孩子前些时日奉命外出,怕是未能迎接道长,若有得罪之处,贫道代他向道长赔个不是。”
青竹见他这幅推诿模样,心中冷笑,倒也不急着发作,负手踱了两步,淡淡道:“我与玄桥道长便是在中原相识。当年在道左相逢,过了三招,怎么如今故人相询还藏头露尾啊?”
这句话青竹用真气诵出,声传颇远,听着玄妙观内传来一声爆喝:“士可杀,不可辱,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