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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

孙悟空咧了咧干裂的嘴唇,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走?能走到哪里去?

一旦官军中的士卒,特别是那个张叔夜,认出自己这个“悍匪”,自己还会有活路么?

毕竟,自家村寨是这山中唯一的村寨,田虎此来又是为了攻打自家村寨而来,这层关系根本经不起查。

天亮之后,张叔夜肯定会进村查探情况的。

如果此刻回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肯定会被他认出来的。

所以,即使要回去,也得等到张叔夜的人彻底离开之后才能回。

那么,在此之前,这天地之大, 恐怕只有这支土匪队伍,才是自己唯一的容身之处?

“随便你!”

田琦几乎是顺口回应,带着一丝大小姐惯有的任性。

但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微微一愣,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目光陡然变得明亮起来。

尽管浑身上下已经被鲜血染红,看上去与周围这些亡命之徒别无二致,但田琦敏锐地感觉到,眼前的孙悟空依旧与周围的弟兄们格格不入。

那不是外表的不同,而是某种内在的东西。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

最终,只剩下沉默在彼此间蔓延。

这支残兵败将又在夜色中挣扎了半里多地。

忽然,前方传来哗哗的水声,越来越响。

一条因前几日山雨而暴涨的河流横亘在眼前,河面宽阔,水流湍急。

几名机灵的喽啰兵不用吩咐,连忙搬起岸边的石块,奋力向河心丢去。

“扑通!”

石头只溅起一个沉闷短促的水泡,转瞬沉得无影无踪。

尝试的喽啰兵脸色发白,回头对着田虎等人,绝望地摇了摇头。

这水,深不可测,水流湍急。

倘若大队人马选择强行泅渡。

且不说那些不会水的,就算是精通水性的汉子,在这冰冷的急流中,体力也支撑不了多久,肯定会有不少弟兄淹死在中途。

如果现砍树木赶制浮桥。

且不说工具和材料匮乏,时间更是奢侈。

恐怕没等浮桥搭好骨架,官兵的大队骑兵就已经追杀过来了。

经过小半夜的亡命奔逃,这群曾经纵横大半个河北、不可一世的土匪们最后一点儿士气也被磨得一干二净。

恐怕随便百十号官兵此刻冲上前来,就可将这伙残兵全歼于河畔。

压抑的绝望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一些喽啰的目光开始飘向孙悟空这个“外人”和“灾星”。

“向南走!”

赶在众人将绝望和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之前,孙悟空大声喊道,“往南五里外!有一段河道很窄,上面有座用木板和缆绳搭建的桥,可以过人!”

那是他前几天返回村寨时,刚刚经过的桥,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你确定?!”

田虎猛地回过头,死死盯住孙悟空的眼睛。

“确定!”

孙悟空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声音斩钉截铁。

但他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田大王,在过河之前,你必须先整理好队伍,让大伙排成队列,依次过桥。否则,现在这样一窝蜂地冲过去,桥承受不住,大伙在桥上一挤,肯定全都得掉进河里,一块儿完蛋!”

田虎的脸上陡然一寒。

弟兄们队形散乱,衣冠不整,士气低迷,他岂能不知?

但这种窘迫情况,还不是眼前这个胆大妄为、来历不明的小子造成的?

如果不是他用谎言欺骗自己,耽搁了时间,自己手下的弟兄们怎会如此狼狈,怎会受到官军的偷袭,落到这步田地?

现在,他居然还敢对自己发号施令?!

“如果有秩序地渡河,可能绝大部分人都能抢在官军追来之前逃离生天!”

孙悟空仿佛没有看到田虎那杀人的目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田虎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狠狠地剜了一眼孙悟空。

但他毕竟是枭雄,知道轻重缓急,强行压下了立刻劈了对方的冲动。

他猛地回头,对着混乱的队伍,怒喝道:“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各营头领,立刻下去整队!按建制来,不许乱!有不服从号令、敢抢先拥挤者,立刻给老子扔河里去喂王八!省得死在官兵手里,连个囫囵尸首都捞不到!”

众头目心中一凛,连忙答应一声:“是!大王!”

随即快速分散开来,冲入乱糟糟的逃命队伍中,呼喝着,踢打着,开始强行整理近乎崩溃的军容。

整支残军沿着运河畔泥泞湿滑的岸地,艰难地转头向南。

他们一边在头目的呵斥下勉强维持着行进,一边像梳理乱麻般,重新排出渡河所需的前后顺序。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夕。

只有沉重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和兵器碰撞甲胄的轻响在黑暗中回荡。

五里的距离,对于一支士气低落的败军而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堪堪挣扎着走了一个多时辰,前方居然隐约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建筑影子轮廓。

走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座荒废已久的酒店。

这应该就是前几日孙悟空曾经短暂歇息过的张青和孙二娘那家酒店。

就是在这里,武松割了田虎派来的使者的耳朵。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割了对方的耳朵,才惹得这场惊天祸事,可是此刻才明白,即使没有那次出手,他们的村子依然要遭殃。

这样想着,孙悟空不由叹了口气,看向酒店一样。

但此刻,那座小酒店早已人去楼空。

显然,在此之前,田虎的手下为了扫清障碍,已经将这里驱赶、劫掠过一遍。

如今,这里只剩下几只被主人无情抛弃了的老狗,瘦骨嶙峋,兀自坚守在长满荒草的破败屋檐下。

它们对着这群深夜造访的不速之客,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几名早已饿红了眼睛的镖师和趟子手们,不由分说地冲了过去,手中腰刀胡乱劈砍。

它们的尸体虽然又老又瘦,没什么肉,但扔进大锅里熬成肉汤,多少也能添饱十几个饥肠辘辘的肚子。

这发现像是一点火星掉进了干燥的草原。

更多的人失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