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本源的灌注如同九天星河倒灌，林昊的身体成为了这场风暴的中心。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在古老而精纯的混沌力量冲刷下，经历着毁灭与重生的剧烈循环。经脉在寸寸碎裂中又被更坚韧的混沌能量重塑，骨骼上浮现出天然的混沌道纹，至尊骨的光芒与混沌霞光交融，隐隐透出一种凌驾于诸天之上的雏形威仪。
痛苦达到了极致，却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升华。林昊的道基在疯狂拓展，对混沌法则的领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深化、拔高。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大道至理，此刻在古神本源的映照下，变得清晰可见。他甚至“看”到了古神生前对混沌运用的一些破碎记忆画面——开天辟地、造化万灵、梳理阴阳……虽只一鳞半爪，却已浩瀚如渊，令他心神剧震。
外界，灰袍人操控的晶簇巨刺攻击更加狂暴。无数根灰白死气缠绕的紫晶尖刺，如同狂风暴雨般攒射在苏清月支撑的青莲光罩上。光罩剧烈震荡，涟漪不断，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苏清月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血迹不断渗出，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双手印诀变幻，体内青莲血脉沸腾燃烧，十二品莲台虚影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
“造化无垠，生生不息！”
苏清月清叱一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本命精血的心头血喷在身前的青莲虚影上。霎时间，青莲光华暴涨，莲瓣上浮现出无数古老玄奥的青色符文，一股更加原始、更加磅礴的造化生机弥漫开来。
这生机不再仅仅用于防御和净化，而是开始主动“生长”和“转化”。
只见那些被青莲清光扫过的紫晶巨刺，其表面附着的灰白死气如同遇到克星，迅速消融。更惊人的是，紫晶本身竟在造化之力的影响下，开始软化、变形，表面生长出嫩绿的苔藓状法则结晶，甚至开出虚幻的青色小花！攻击的凌厉杀伐之气，竟被转化成了生机盎然的异象！
这不仅大大减轻了防御压力，更让灰袍人通过死气操控晶簇的难度暴增。他融入晶簇中的本源意识，感受到了造化之力那种“逆转终焉”、“赋予新生”的可怕特性，竟产生了本能的排斥与惊惧。
“造化青莲……竟是真正的上古青莲道统传承！”灰袍人惊怒交加的声音在腔体中回荡，带着难以置信，“你明明血脉被封印，流落下界，怎会觉醒到如此程度？！”
苏清月无暇回答，全神贯注维持着造化领域。她的气息在燃烧精血后短暂提升，但消耗也极其巨大，必须速战速决。
而此刻，林昊对古神混沌本源的吸收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涌入的混沌本源开始与他的混沌道印、混沌珠进行更深层次的融合。他头顶的混沌珠，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古朴，珠体内部仿佛有星云漩涡在诞生、演化，散发出的威压越来越强，甚至开始隐隐反制古神遗骸的威压，形成某种平等的共鸣。
那块暗金色遗骸，表面的金色纹路在混沌珠和林昊道印的共鸣牵引下，亮起的范围越来越大。更多的混沌本源，以及一些破碎的、关于“时空”、“因果”、“轮回”等至高法则的碎片感悟，顺着连接涌入林昊的识海。
林昊的修为瓶颈，在这股洪流的冲击下，轰然破碎！
灵界修炼体系——化虚境，成！
他的身躯骤然变得虚幻了一瞬，仿佛要融入周围的法则能量，但紧接着又凝实回来，虚实转换间，对天地法则的感应和操控能力跃升了数个层次。更重要的是，化虚境带来的“法身初步与法则相融”的特性，让他对涌入的混沌本源掌控力大增，吸收炼化的速度骤然加快数倍！
“不好！”灰袍人感应到林昊突破带来的变化，以及古神遗骸愈发明显的“偏向”，终于彻底疯狂。
“以吾残魂，唤终焉临世！”
凄厉的尖啸响彻腔体。只见四周所有被死气侵染的晶簇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灰白之光，随即轰然炸裂！无数晶簇碎片裹挟着浓郁的终焉死寂之力，如同亿万灰白飞蛾，疯狂扑向中心的林昊与苏清月，竟是打算以彻底毁掉这部分腔体结构为代价，进行自杀式的终极一击！
同时，灰袍人那虚幻的身影从最大的几块晶簇碎片中剥离凝聚，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白箭矢，无视空间，直射林昊眉心！箭矢之上，燃烧着灰袍人本源魂火，这是真正的搏命一击，蕴含着他毕生修炼的虚无、湮灭、终焉道则，誓要将林昊的神魂连同混沌珠一同抹杀！
面对这内外交困、毁天灭地的绝杀之局，刚刚突破化虚境的林昊，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中，左眼混沌流转，演绎开辟造化；右眼寂灭深沉，诠释万物终焉。刚刚吸收的部分古神感悟与自身道基融合，让他在一瞬间，对“生”与“灭”的循环有了更本质的洞察。
他没有去挡那灰白箭矢，也没有去管漫天扑来的晶簇碎片洪流。
他只是抬起右手，对着前方那块暗金色古神遗骸，轻轻一引。
“古神虽陨，其道不孤。混沌无极，承汝遗泽——镇！”
随着他低沉而蕴含道韵的声音响起，头顶的混沌珠嗡鸣一声，射出的混沌光束骤然变得粗壮了十倍！光束尽头，古神遗骸剧烈震颤，其核心处，一点纯粹到无法形容的暗金光点被强行牵引而出！
那光点虽小，却仿佛蕴含了古神遗骸最精华的一丝本源印记！它出现的刹那，整个球形腔体，乃至外界的暗紫色巨型涡流，都猛然一顿！所有狂暴的能量、混乱的法则，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灰袍人搏命所化的灰白箭矢，在距离林昊眉心三寸之处，硬生生凝滞！箭尖颤抖，发出不甘的嗡鸣，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那漫天扑来的晶簇碎片洪流，也如同陷入琥珀的虫豸，凝固在半空。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因那一点暗金光点的出现，被短暂地“定”住了！
这不是林昊此刻修为能做到的，而是他借混沌珠与自身道印，以古神本源印记为引，短暂唤醒了这片区域残留的古神“秩序”之力！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也足以镇压这方寸之地的混乱。
苏清月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喘息之机，青莲光华一卷，将那些被定住的、蕴含死气的晶簇碎片尽数笼罩，造化之力全力运转，开始进行更深层次的净化与转化。
林昊则目光冰冷地看向眼前凝滞的灰白箭矢，他能感受到箭矢核心处灰袍人那疯狂而虚弱的灵魂波动。
“终焉，并非只有毁灭一途。混沌之中，寂灭亦是新生之始。”
林昊说着，左眼混沌光芒大盛，右眼寂灭之意涌动。他伸出左手食指，指尖一点混沌与寂灭交融的奇异灰芒浮现，轻轻点在了灰白箭矢的箭尖之上。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那凝聚了灰袍人毕生修为与神魂本源的终焉箭矢，在接触到那点奇异灰芒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又如同被更高层次的存在“包容”与“转化”，迅速瓦解、褪色，最终化作一缕精纯的、无属性的本源能量，被林昊指尖吸收。
灰袍人最后一丝意识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哀鸣，随即彻底消散于无形。这位潜伏甚深、精于刺杀、追求终焉之道的强敌，最终陨落于他所觊觎的古神遗骸之力下，其道则精华，反而成了林昊混沌之道中“寂灭面”的资粮。
随着灰袍人彻底陨落，那一点被林昊引出的暗金本源印记也微微一闪，似乎完成了某种使命，便要缩回遗骸深处。
林昊福至心灵，立刻操控混沌珠，洒下最柔和的混沌清辉，包裹住那一点即将回归的暗金印记，同时以自身刚刚融合提升的混沌道印，向其传递出诚挚的敬意、守护的承诺以及对大道孜孜不倦的求索之念。
那暗金印记微微一顿，似乎在“审视”着林昊。片刻后，它轻轻一颤，分出了约十分之一大小、更加微小却依然纯粹的一缕光点，主动融入了林昊的混沌珠之中。而大部分印记，则缓缓回归遗骸，暗金色遗骸的光芒也随之收敛了许多，变得沉静下来，不再主动散发威压和波动。
混沌珠在融入那一缕古神本源印记后，内部星云漩涡的演化速度骤然加快，珠体变得更加内敛深沉，气息却愈发浩瀚古老。林昊感到自己与混沌珠的联系紧密了无数倍，仿佛此珠真正开始“认主”，并且得到了一次本质的升华。
危机解除，腔体内恢复了平静，只余下一些残留的法则能量缓缓流动。
林昊与苏清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疲惫、庆幸以及突破后的神采。两人相视一笑，历经生死，道心更加通透坚定。
“此地不宜久留。”林昊看向那块恢复平静的古神遗骸，又感知了一下外面依旧存在的暗紫色涡流，“古神遗骸力量层次太高，我们目前只能接触皮毛。灰袍人虽死，但此地的秘密和动静，或许会引来其他存在。我们需要尽快离开，找到通往混沌珠最终感应之地的路。”
苏清月点头，服下丹药调息片刻，青莲虚影收敛，但气息比之前更加凝练悠长，显然刚才的生死搏杀与全力施展，也让她的造化青莲之道受益匪浅。
林昊尝试感应，发现融入那一缕古神本源印记后，混沌珠对目标的感应不仅更清晰，似乎还隐隐指向这腔体的某个方向。他拉着苏清月，朝着腔体内壁一处相对平滑的区域走去。
当他们靠近时，那处内壁的暗紫色晶簇自动向两旁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两人通过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通道。通道尽头，传来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且与混沌珠同频共振的召唤。
那里，才是万道源海此次之行的最终目的地吗？
两人毫不犹豫，迈步踏入白光通道之中。
身后，球形腔体缓缓闭合，暗金色遗骸静静悬浮，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只有残留的些许战斗痕迹与法则波动，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涡心之战。
（第三百一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