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正阳站在武馆院中,看着叶问将木人桩的桩臂调试到合适角度,指节叩击桩身发出沉稳的“咚咚”声。晨光透过檐角落在叶问的长衫上,给这位温和的武者镀上一层浅金,他身后的弟子们正对着木桩反复练习“摊打膀”,衣袂带起的风里飘着汗水的咸涩。
“叶师傅。”吕正阳上前一步,将手里的油纸包递过去,“家母亲手做的杏仁饼,不算什么贵重物,是晚辈一点心意。”
叶问回头看了眼纸包,又看向吕正阳泛红的指节——那是昨夜在客栈院子里对着树干练习“问路”时磨出的擦伤。他接过纸包放在石桌上,指尖轻轻一捻便知饼皮的酥度,嘴角弯起浅淡的弧度:“北方人也爱吃这个?”
“家母祖籍广东,说这是她小时候最爱的点心。”吕正阳半真半假地回话,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拉近关系的由头。系统面板上,“获取咏春核心传承”的任务进度还停留在15%,昨夜偷学的几招“黐手”总带着刻意模仿的僵硬,显然瞒不过真正的宗师。
叶问没再追问,走到木人桩前摆出起手式,手腕轻旋带起桩臂:“你觉得咏春最要紧的是什么?”
吕正阳想起昨夜用念力复盘的招式细节,谨慎作答:“是‘巧’?用最小的力卸最大的劲。”
“也算对,也算不对。”叶问指尖在桩臂上轻轻一点,桩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旋摆,“巧是术,不是道。你看这木人桩,”他忽然加快速度,掌风裹挟着气流拍打桩身,发出密集的“啪啪”声,“它不会躲,不会变,可你若只用蛮力,打断十根桩子也练不出听劲。”
吕正阳瞳孔微缩,念力悄然扩散,捕捉着叶问每次接触桩身的力道变化——看似随意的触碰里,藏着对角度、力度的精准计算,仿佛桩身的震颤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便是“听劲”的极致?
“你昨日击退张教头那招,用了巧劲,却带着股狠戾。”叶问忽然收势,桩身余震中,他转身直视吕正阳,“北方武术多刚猛,你底子扎实,但太想赢,反而落了下乘。”
吕正阳心头一凛。他确实在那一瞬动了念力,若非及时收势,张教头的胳膊恐怕已经脱臼。这老者竟能看穿他刻意收敛的锋芒?
“晚辈愚钝。”他垂下眼帘,摆出虚心受教的姿态,“在老家练的都是‘打熬力气’的野路子,见笑了。”
“野路子有野路子的好处,”叶问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至少筋骨扎实。但要学咏春,得先把那股‘狠’劲收一收。”他走到兵器架旁,取下两把木尺,扔给吕正阳一把,“来,黐手。”
木尺相触的瞬间,吕正阳便觉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道涌来,像撞进了棉花堆里。他习惯性想用力顶开,木尺却被对方轻轻一旋,手腕顿时失了准头。
“放松。”叶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用手腕‘听’我的劲,不是用胳膊扛。”
吕正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散去手臂的紧绷,念力如细密的网,捕捉着木尺上传来的每一丝颤动。当叶问的尺尖斜挑而来时,他下意识想后撤,却被对方用尺身轻轻一压——
“砰!”木尺重重敲在他的小臂上,不算疼,却足够让他清醒。
“咏春不躲。”叶问收回木尺,“对方的劲来了,要顺着走,不是逆着抗。就像水遇石,绕过去,还能反推石头一把。”
吕正阳揉着小臂,忽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流体力学原理,念力模拟出水流绕开障碍物的轨迹,与刚才叶问的力道变化隐隐重合。他眼睛一亮,再次举起木尺:“请叶师傅再试。”
这次他刻意放缓动作,任由叶问的木尺压来,手腕以极小的角度旋转,像水流般顺着对方的力道偏开半寸,同时尺尖轻点对方手腕内侧。
“嗯。”叶问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有点意思了。”
两人的木尺在晨光里你来我往,时而相抵如胶,时而错身如电。吕正阳渐渐摸到门道——咏春的“黐”,本质上是通过持续接触感知对方意图,就像用念力探查物体内部结构,只不过把精神感知换成了肢体触感。
练到日头过午,弟子们都去吃饭了,院里约剩他们两人。叶问坐在石凳上喝茶,看着吕正阳对着木人桩反复练习“问路”,忽然开口:“你不是来学拳那么简单吧?”
吕正阳的动作顿住,后背泛起薄汗。他早知道瞒不过多久,这位看似温和的武者,观察力竟如此敏锐。
“实不相瞒,”他转过身,决定半真半假地坦白,“晚辈家乡遭了灾,听说南边有门路能讨条活路,只是路上不太平,才想求一身能自保的本事。”这说辞既解释了学拳的迫切,又避开了穿越的秘密,恰好呼应了他“北方逃难者”的伪装身份。
叶问捧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他磨破的袖口和沾满尘土的布鞋,叹了口气:“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他起身走到吕正阳面前,接过他手里的木尺,在桩身上比划:“咏春讲究‘中线’,攻防都走最短距离,最适合贴身缠斗。但光有招式不够,得练‘心’——心乱了,拳就散了。”
吕正阳凝神细听,念力将每一个字都刻印下来。
“你想学,我可以教。”叶问忽然道,“但有三个条件。”
吕正阳心头一喜,忙拱手:“请叶师傅讲。”
“第一,不得用所学伤人。”叶问的目光陡然锐利,“咏春是用来护身的,不是用来逞强的。”
“晚辈记下了。”
“第二,”叶问指着院角的水缸,“每日挑满三十缸水,什么时候觉得肩膀不酸了,什么时候再学新招。”
吕正阳看向那口半人高的水缸,又看了看自己已经磨出茧子的肩膀,毫不犹豫:“没问题。”
“第三,”叶问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若将来遇着危难,能帮人一把就别袖手。习武之人,总得有点担当。”
这句话像块石头落进吕正阳心里,沉甸甸的。他想起系统任务里“助力抗日力量”的要求,想起那些在街头被日寇欺辱的百姓,用力点头:“晚辈铭记在心。”
叶问这才露出笑意,拿起木尺演示起“小念头”的起势:“看好了,这第一式叫‘问路’,不是问对方的路,是问自己的本心……”
阳光穿过武馆的天井,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吕正阳盯着叶问手腕的轨迹,念力同步模拟着肌肉的发力节奏,忽然明白——所谓“听劲”,不仅是听对方的劲,更是听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听那股不愿向乱世低头的韧劲。
傍晚收功时,他挑完第三十缸水,肩膀确实酸得抬不起来,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往一处聚。系统面板上的任务进度跳成了30%,旁边多了行小字:“领悟咏春心法初阶:心稳则拳稳。”
回到客栈,他就着油灯翻看叶问赠予的《咏春拳谱》,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忽然在夹缝里发现几行小字,是用铅笔写的批注:“敌强我弱时,守中用中,以静制动;国难当头时,舍生取义,以血卫国。”
吕正阳将纸页贴在胸口,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武馆木人桩的震颤渐渐重合。他知道,这次穿越学到的,绝不止是一套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