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的声音还在响，像有人贴着耳膜说话。我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到温热的血。谢清歌看了我一眼，没出声，只是把手里的玉箫握得更紧。
赵铁柱已经被我藏在山岩缝里，半边身子是铁，冷得像块石头。他不能再动了，我也不能停。
“走。”我说。
她点头，转身往前。夜风刮过来，带着一股焦味，像是烧铜的味道。
炼器坊就在前面，躲在山腰的洼地里，四周围着高墙，墙上插着铁刺。门开着一条缝，里面透出红光，像是炉火在跳。
我们贴着墙根摸过去，脚下踩的是碎石和灰渣。每一步都慢，生怕发出一点响动。
靠近了才看清，主阵比我想的还大。中央摆着一口鼎，比之前见过的大得多，表面刻满符文，一闪一暗，像在呼吸。
守卫有六个，分成两组，绕着鼎来回走。他们身上罩着灵光，应该是防偷袭的护体术。
谢清歌停下脚步，靠在墙后。她转头看我，眼神在问：怎么搞？
我正想摇头，脑子里嗡的一震。
【今日情报刷新】
1. 谢清歌的箫声含‘音波法’，可破此阵
2. 终南山巅有座废殿，门朝南开
3. 用糖可引爆炼器炉
我盯着第三条看了两秒，心跳快了一拍。
糖能炸炉？
我伸手摸进怀里，那颗糖豆还在，烫得吓人，外壳裂开一道缝，里面透出暗红的光。它不像糖了，倒像是块要烧化的矿石。
我把它捏出来，放在掌心。热度直往骨头里钻。
谢清歌看见了，眉头一皱，手指轻轻按在笛孔上。
我冲她点点头。
她懂了。
下一秒，她抬起玉箫，贴到唇边。
第一声响起时，像是玻璃被划破。守卫们猛地抬头，还没反应过来，音波已经撞上他们的护体灵光。
啪！
三个人同时后退一步，肩膀晃了晃。
第二声更急，音浪横扫过去，剩下的两个也踉跄起来，灵光闪了几下，差点散掉。
就是现在！
我弓身冲出去，贴着地面翻过一道矮墙，滚进主阵内部。热气扑面而来，炼器炉口冒着赤红的火光，像是张开的嘴。
守卫开始喊叫，有人去抓剑，有人想结印。
我没等他们出手。
抬手就把糖豆扔进了炉心！
那一瞬间，糖豆像是活了，顺着火焰往下沉，一路烧穿炉底的符阵。我能感觉到，它在找东西，像是认准了某个位置。
然后——
轰！！！
火柱从炉口喷出来，足有三层楼高。整个炼器坊都在抖，屋顶直接炸飞，木梁砸下来，火星溅得到处都是。那口人血鼎被掀翻在地，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像被人掐断了喉咙。
警铃响了，远处传来喊声，更多守卫在往这边跑。
但我没时间看结果。
眼角余光一动，高台上跃下一个人影，速度快得离谱。他手里握着剑，直奔我胸口而来。
是弟子酉。
他脸上全是怒火，吼都没吼一声，剑尖已经到了面前。
我躲不开，腿还在发软，刚才那一冲耗光了力气。
眼看剑要刺中，斜里一道音波撞过来，狠狠砸在他侧腰。
砰！
他整个人横飞出去，砸在墙上，嘴里喷出一口血，剑脱了手，在地上滑出老远。
谢清歌站在十步外，玉箫还在唇边，嘴角渗出血丝。她吹完这一下，身体晃了晃，但没倒。
弟子酉爬起来，抹了把嘴，眼神凶得像野狗。他捡起剑，没再冲我，而是死死盯着谢清歌。
“魔道余孽……你找死。”
他说完，左手往腰间一摸，抽出一块令牌，狠狠拍在地上。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像是在发信号。
谢清歌立刻抬箫，又是一声尖鸣，音波直逼他面门。
他举剑格挡，灵力在剑身上形成一层屏障。音波撞上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
两人僵住，谁也没退。
我撑着膝盖站起来，耳朵还在流血，脑子里“回来”的声音越来越响。我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炼器炉还在烧，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四周的守卫被炸得七零八落，有的躺在地上不动，有的在爬行求救。
但这不会持续太久。
酉的信号已经发出去，援兵很快就会到。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口翻倒的人血鼎，符文彻底灭了，底部裂开大口子，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啃穿。
糖豆干的？
还是……它本来就是冲这个来的？
谢清歌忽然低喝一声：“别愣着！”
我回头，酉已经挣脱音波压制，正要扑上来。她再次吹箫，音浪逼得他后退，但这一次，他的屏障没破。
他稳住脚，冷笑：“你们以为炸个炉子就能毁了大阵？晚了。”
我盯着他。
“什么大阵？”
他没回答，反而抬头看向山顶方向，眼神变了。
不只是他。
谢清歌也察觉到了。
风突然停了。
空气变得粘稠，像是浸了水的布，压在身上。
远处的山林深处，传来一阵低吼。
不是一只。
是一群。
那些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越来越近，夹杂着爪子刨地、树枝断裂的动静。
谢清歌放下箫，脸色变了。
“妖兽……全醒了。”
我抬头望向山顶。
那里黑着，什么都看不见。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下来。
弟子酉抹了把脸，突然笑了。
“你们炸了炉子，正好放了它们的封印。”他说，“现在，谁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谢清歌抬手又要吹箫，可就在这时，我的耳朵猛地一抽。
那股拉扯感又来了。
更深了。
像是有一根线，从脑子里往外拽。
我站不稳，单膝跪地。
眼前闪过一道画面——
一座废殿，门朝南开，门前立着一块碑，上面写着三个字。
我不认识那字。
但我知道，那是我去过的地方。
谢清歌冲过来扶我，手刚碰到我肩膀，我就听见了一声。
很轻。
但清楚。
**回来**。
她也听见了。
我们对视一眼。
远处，第一只妖兽冲出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