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社区飘着木棉汤香时,苏晚正和小伟蹲在院角石缸边种籽。红纸包着的木棉籽撒进缸边的土里,小伟用小铲子轻轻培土,嘴里念叨:“外婆说种在这里,雾不敢来。” 李婶端着刚煮好的汤走过来,往土里浇了勺热汤:“沾点汤味,苗长得快,就像咱晚晚小时候,喝了汤就长个儿。”
石缸里的水比昨天清了些,银辉淡了不少,可缸壁的银灰色水迹却多了几道,像有人用手指划出来的。老陈蹲在旁边修木架,准备给将来长高的木棉苗搭支撑:“昨天夜里我起来喂鸡,看见海边的雾是黑的,像块大布罩在海面上,离咱社区也就两里地了。”
话刚说完,社区西头突然传来王奶奶的喊声:“我家老头子又犯迷糊了!坐在门槛上不说话!” 苏晚赶紧盛了碗热汤过去,王爷爷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个旧渔网,眼神发直。往常喝半碗汤就能醒,这次却没反应,苏晚突然想起外婆日记里的话 “雾太黑,需老根”,赶紧从布包里掏出半块晒干的木棉根,掰了点泡进汤里。
重新喂给王爷爷时,汤刚沾到嘴唇,他的眼睛就动了动,慢慢说:“刚才看见雾里有船,船帆是银灰色的,上面有花。” 苏晚心里一紧 —— 王爷爷说的船,和老李昨天看见的 “大影子” 对上了。顾沉舟从海边巡查回来,裤脚沾着黑泥:“黑雾里的小虫子变多了,沾在船板上擦不掉,我用木棉枝扫,枝子都变灰了。”
大家正围着王爷爷说话,小伟突然指着石缸喊:“苗发芽了!” 土里冒出几棵嫩绿色的芽尖,顶着点银灰,却精神得很,芽尖朝着海边的方向歪,像在 “指路”。苏晚摸了摸芽尖,指尖传来微弱的暖意,突然想起外婆的话 “木棉能扛冷,苗能引根”—— 这芽,说不定是在指引找老木棉根的方向。
苏晚翻出外婆的旧合照时,老李正坐在院里补渔网。照片里外婆和个穿蓑衣的老人站在木棉树下,手里捧着根粗壮的木棉根。老李凑过来看,突然指着蓑衣老人喊:“这是我爷爷的老伙计周伯!住在双生谷那边的渔村,去年我还去给他送过鱼!”
顾沉舟赶紧收拾东西:“我们去渔村找周伯问问,说不定他知道老木棉根的事。” 陆叔把剩下的木棉汤装进保温桶,安娜把外婆的《木棉草木记》塞进包里:“带上这个,说不定能用上。” 小伟非要跟着去,张阿姨拗不过,给他戴了两个木棉手环,又塞了块米糕:“跟着阿姨别乱跑,帮着看苗。”
渔村离社区有八里地,走在田埂上时,能看见远处海边的黑雾像团乌云,压得很低。周伯家的院门没关,院里晒着渔网,周伯正坐在门槛上编竹篮。看见苏晚手里的照片,他眼睛一亮:“这是三十年前的事喽!你外婆来这儿找木棉根,说要挡海里的怪雾,我还帮她挖的,就在村后的老井边。”
周伯领着大家去老井,井边果然有棵老木棉树,树干粗得要两个人抱,叶子却比别处的绿。“这根就长在井壁边,” 周伯指着井沿,“你外婆说这是‘最老的根’,能扛最黑的雾,挖的时候要留半截,不然树就活不成了。” 苏晚摸了摸树干,树皮上有个浅浅的刻痕,像朵木棉花 —— 和外婆吊坠上的图案一样。
安娜翻出《木棉草木记》,在最后一页找到一行小字:“老井根,伴井生,雾来时长,雾散时缩。” 周伯点点头:“没错!每次雾来,根就会往井里长,雾散了又缩回来,像在‘喝’雾里的东西。” 大家正准备挖根,远处突然传来渔人的喊声:“黑雾过来了!快回村!”
黑雾来得比预想中快,转眼就漫到田埂边,空气里飘着细小的黑虫子,落在衣服上就化不开。周伯赶紧找了把小铲子递给苏晚:“快挖!根在井壁东边,浅得很,挖的时候小心别伤着根须。”
苏晚蹲在井边,铲子刚碰到土,就觉得指尖传来暖意 —— 土里的根在 “动”,像在往铲子这边凑。顾沉舟和陆叔挡在她前面,用木棉枝扫着黑虫子,木枝碰到虫子就冒白烟,枝子慢慢变灰。小伟抱着保温桶,给大家递木棉汤:“喝了汤就不怕虫子了!”
挖了没一会儿,铲子碰到个硬东西,是段胳膊粗的木棉根,外皮深褐色,带着点银灰,却不凉,反而暖乎乎的。苏晚刚想把根拔出来,黑雾突然变浓,虫子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周伯喊:“快用根挡!老根能驱雾!” 苏晚把根举起来,根上突然泛出淡绿光,虫子一靠近就掉在地上,化了。
可虫子太多,顾沉舟的手环被虫子缠满,线都快断了,陆叔为了护小伟,后背沾了不少虫子,衣服都变灰了。老陈从村里赶过来,扛着捆木棉枝,往地上一扔:“点火!虫子怕烟!” 火一烧起来,木棉枝的香味混着烟飘出去,黑雾果然退了些,虫子也少了。
苏晚趁机把根挖出来,根须上还沾着点土,却透着股劲儿。周伯摸着根叹口气:“你外婆当年挖根的时候,也遇到过雾,她说这根是‘木棉的魂’,能护着咱海边人。” 大家抱着根往社区走,黑雾在后面跟着,却不敢靠太近 —— 根上的淡绿光,像给大家罩了层保护罩。
把老木棉根带回社区时,李婶已经领着大家在石缸边搭了个小棚,棚上挂着晒干的木棉叶。苏晚把根放在石缸边,根一碰到缸壁,缸里的水突然泛出绿光,银辉彻底消失了,缸壁的银灰色水迹也慢慢退去。小伟凑过去看,突然喊:“水里有影子!像船!”
大家围着石缸看,水里果然映着个船影,模模糊糊的,船帆上好像有朵花。顾沉舟突然指着海边:“黑雾里有东西!” 远处的黑雾中,慢慢显出个大影子,和水里的船影一模一样,船帆是银灰色的,上面真的有朵木棉花 —— 和外婆吊坠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安娜赶紧翻出外婆的半本日记,阳光照在最后一页晕染的字迹上,突然能看清几个字:“根引…… 船来…… 门开……” 苏晚攥着吊坠,吊坠突然变热,贴在石缸上,缸里的水 “哗啦” 一声响,像有东西在水里动。
周伯站在旁边,突然说:“我想起你外婆说过,老井边的根能‘叫船’,船来的时候,雾就会散,可这船…… 是好是坏啊?” 话音刚落,黑雾里的船影突然往前挪了挪,船头上隐约站着个人影,手里好像拿着什么,像根木棉枝,又像别的东西。
石缸边的木棉苗突然朝着船影的方向歪,芽尖的绿光更亮了,老木棉根也跟着泛光,和船帆上的花遥相呼应。苏晚看着水里的船影,又看了看日记上的 “门开”,心里犯嘀咕:外婆说的 “门”,是石缸底下的东西吗?这船是来帮忙的,还是跟着黑雾来的?
就在这时,保温桶里的木棉汤突然冒起热气,汤面上浮起个小小的木棉花形状,很快又散了 —— 像是外婆在提醒什么,可到底提醒什么,苏晚还没琢磨透,黑雾里的船影又近了些,船帆上的花,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