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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陈师傅随王建军来到他们位于辅导中心附近小区的家。一进门,一股混合着中药、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东西腐败的沉闷气息便扑面而来。窗帘紧闭,室内光线昏暗,更添了几分阴郁。

王建军羞愧又窘迫地搓着手:“陈老师,家里乱,您别介意……”

陈师傅摆了摆手,目光已投向里间卧室。卧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呓语,声音嘶哑,时而尖笑,时而哭泣。

他缓步走过去,推开房门。

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陈师傅,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蹙紧了一瞬。

李秀芹被柔软的布带固定在床上,头发干枯如草,面色是一种不祥的青灰色,双眼深深凹陷,瞳孔涣散无光,却又在深处燃烧着一点诡异的、躁动不安的火星。她瘦脱了形,脸颊凹陷,嘴唇干裂起皮,露在外面的手腕上有着明显的勒痕和几道结痂的抓伤。整个人如同一株被抽干了水分、正在急速枯萎的植物,仅剩下一具被疯狂和某种外部力量侵蚀的空壳。

而在陈师傅的“眼”中,情况更为骇人。李秀芹的头顶和双肩,代表人体三把阳火的部位,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尤其是头顶灵台之处,几乎被一团浓稠如墨、不断蠕动变幻的黑灰色邪气完全占据。这邪气如同有生命的寄生虫,伸出无数细微的触须,深深扎根于她的神魂深处,贪婪地汲取着所剩无几的生机。几条更为粗壮、泛着污浊最后光泽的“能量管道”从她心轮和丹田处延伸出去,穿透墙壁,不知连接向何方,那正是她被持续榨取“财源”与“根基”的通道。她自身的魂魄意识,已被压迫到角落,残破不堪,仅能发出微弱的、痛苦的波动。

这已不仅仅是精神疾病,这是邪祟深入骨髓,鸠占鹊巢,即将彻底吞噬其性命的状态。若再晚上几日,便是大罗金仙也难以挽回。

王建军跟在后面,看到妻子的模样,眼圈又红了,哑声道:“陈老师,您看……这……这还有救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期盼。

陈师傅没有立刻回答。他走近床边,无视那令人不适的邪气压迫,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缕极其凝练、近乎无形的清光微微一闪,缓缓点向李秀芹的眉心——那邪气盘踞的核心。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皮肤的刹那,李秀芹猛地睁开双眼!那眼中不再是涣散,而是被一种极度怨毒和狂暴的陌生意识占据,她死死盯着陈师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低吼,身体剧烈挣扎起来,绑着她的布带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滚……开!坏我……好事……诛……灭!”她口中吐出断续而扭曲的音节,充满了恶意。

陈师傅面色不变,指尖清光陡然一亮,如同利针刺入脓包,精准地点在那团蠕动的邪气中心!

“嗡——”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灵魂层面的震响。

李秀芹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摔回床上,那盘踞在她灵台的邪气剧烈翻腾,试图抵抗,但在陈师傅那精纯浩大、蕴含着天地正气的力量面前,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溃散。那几条连接外界的污浊“能量管道”也随之剧烈抖动,仿佛另一端的存在受到了惊扰。

陈师傅指尖未停,清光流转,如同最灵巧的手术刀,沿着那些“管道”逆向追溯,意念如同雷霆,沿着那无形的链接悍然冲击而去!

遥远的城市另一端,某个隐秘的出租屋内,一个正在打坐、面前供奉着诡异牌位、周身缠绕着贪婪与邪异气息的干瘦中年男人,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煞白,他面前的牌位“咔嚓”一声出现裂痕。他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与难以置信,尖叫一声:“怎么可能?!他居然又精进了……”

陈师傅并未追击,他的目的并非隔空斗法,而是斩断联系,救人为主。他指尖清光再变,化为温润柔和的生机之力,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李秀芹近乎枯竭的经脉与识海,滋养她残破的魂魄,稳固她摇曳的生机。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卧室内那令人窒息的邪异气息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弱的、但属于李秀芹本身的、带着痛苦与迷茫的生气。她头顶的黑灰色邪气已被驱散大半,只剩下些许残渣,需要时间慢慢净化。那几条“能量管道”也已彻底崩断、消失。

李秀芹不再挣扎嘶吼,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昏睡,呼吸虽然微弱,却变得平稳了许多,脸上的青灰色也褪去了一些,虽然依旧苍白憔悴,但至少有了点活人的样子。

陈师傅收回手,额角隐隐见汗。这番操作看似简单,实则极其耗费心神,需要对力量有精微至极的掌控,既要雷霆手段斩邪,又要春风化雨护生。

王建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虽然看不见那些能量的交锋,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妻子身上的变化——那种让人心悸的狂乱和阴冷消失了,虽然虚弱,但不再是那种濒死的疯狂。

“陈老师……这……秀芹她……”王建军激动得语无伦次。

“邪祟已驱大半,与他方联系已断。”陈师傅声音略显低沉,“但她元气大伤,神魂受损极重,需长时间静养,辅以安神补气的汤药。日后能否完全恢复神智,看她自身造化了。”

他没有提及那施术者,也没有说明具体是何邪术,这些对王建军而言,知道并无益处,反而徒增恐惧。

“谢谢!谢谢您陈老师!”王建军就要跪下磕头。

陈师傅扶住他:“不必如此。好生照料她。辅导中心之事,你可先行打理,稳住局面。”

离开王建军的家,外面的天色依旧阴沉。陈师傅慢慢走在回老楼的路上,身影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有些孤独。他出手化解了这场发生在身边的灾厄,挽救了一条濒死的性命,也保全了一个可能破碎的家庭。但他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丝淡淡的疲惫和对人心易惑的叹息。

李秀芹的遭遇,是贪婪与无知被邪术利用的典型。那“胡师傅”之流,如同社会的毒瘤,专找心灵有隙者下手。今日他救了一个李秀芹,而这城市、这世间,又有多少个“李秀芹”正在或即将坠入类似的陷阱?

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能救一个,是一个吧。至少,他身边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此刻暂时恢复了安宁。至于那反噬受伤的施术者,自有其因果业报,已无需他再多费心力。

回到六楼,他如常地清扫、静坐,仿佛只是出门散步归来。无人知晓,在这个平凡的上午,他于无声处,已然化解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危机。

窗外的世界依旧喧嚣,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承载着新的、旧的、无尽的尘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