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夜话，解开了无心多年的心结，也让他肩头那份来自血脉的责任变得更加清晰。他变得更加沉静，修炼李莲花所授的那些“平凡”之道时，也多了一份笃定与从容。莲花楼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宁静，只是这份宁静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李莲花将叶鼎之关于海外势力的警示，以及自己的一些推测，更为详细地告知了百里东君与司空长风。此事关乎北离与天外天，甚至可能波及整个天下的安宁，由雪月城这两位城主出面调查，无疑是最合适不过。
城主府，密室。
茶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凝重的气氛。百里东君难得地没有抱着他的酒葫芦，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神锐利。司空长风则眉头紧锁，面前摊开着几卷陈旧的档案和近期的情报汇总。
“海外势力……”司空长风沉吟道，“北离以东，瀚海无垠，岛屿星罗棋布。确实自古便有传闻，有方外仙山，遗民秘境。只是两地相隔太远，航行艰难，往来极少。近几十年来，除了零星一些商船或因风暴迷航的渔民带回些模糊传闻，几乎与中原隔绝。谁会费尽心机，跨越重洋来搅动我北离风云？”
百里东君灌了一口冷茶，代替了酒，语气带着冷意：“叶鼎之那人，虽然狂傲，却从不妄言。他既在最后关头察觉并留下警示，此事绝非空穴来风。而且，你们不觉得，当年他与北离皇室、与整个正道之间的矛盾激化得有些……太快，太巧合了吗？”
司空长风目光一凝：“师兄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巧妙地拨动命运的琴弦。”百里东君看向窗外，“让该冲突的冲突，该死亡的死亡，最终达成他们想要的结果——北离与天外天两败俱伤，元气大损。”
司空长风倒吸一口凉气：“若真如此，这谋划之深、布局之久，实在令人心惊。他们图谋什么？难道是想……取而代之？”
“未必是直接统治。”李莲花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密室，神色平静，“或许，他们只是想要一个混乱的、虚弱的北离。一个无力关注海外，甚至需要依赖外部力量的北离。这样，他们才能更方便地……获取他们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司空长风追问。
李莲花走到桌前，手指点在北离疆域图上，缓缓划过几个地方：“资源？人口？或者……某些特定的，只有北离才有的东西？比如，某些独特的武道传承？亦或是……蕴含特殊力量的秘境？”
百里东君眼神微动：“据古籍记载，海外修炼体系与我中原武道迥异，更重神魂、秘术，或许他们看中了我们这里的某些‘资粮’。”
有了明确的方向，雪月城这台庞大的机器开始悄然运转起来。司空长风动用了雪月城经营多年的情报网络，重点筛查近二十年来，所有与海外相关的、哪怕再细微的线索。百里东君则利用他游历天下、交友广阔的优势，向一些隐世的老友和海外归客打听消息。
数日之后，一些零碎的、曾被忽略的蛛丝马迹，逐渐被拼凑起来。
“根据沿海分坛回报，大约十五年前，也就是叶鼎之陨落前后，曾有数批形迹可疑的‘商队’在东部几个港口短暂停留。他们交易量不大，但对北离的武道典籍、矿物、甚至一些古老传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司空长风指着一条情报说道。
“还有这个，”他又抽出一份卷宗，“大约十年前，南诀边境曾发生过几起诡异的村庄人口失踪案，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村民如同凭空蒸发。当时怀疑是邪教或精怪作祟，不了了之。但根据幸存者模糊的描述，袭击者似乎穿着奇特的服饰，使用的力量也非内力，更像是……某种咒术。”
“咒术？”百里东君挑眉。
“另外，”司空长风语气愈发凝重，“我们安插在天启城（北离皇城）的暗线回报，近几年来，皇室宗亲中，有几位原本资质平庸的皇子皇孙，身边似乎出现了一些神秘的‘客卿’，实力增长迅猛，行事风格也与以往大不相同，隐隐有争夺储位之势。而这些客卿的来历……无人知晓，仿佛凭空出现。”
一条条线索，看似孤立，却都隐隐指向了那个神秘的海外势力。他们像阴影一样，早已渗透到北离的各个角落，利用矛盾，窃取资源，甚至可能影响着北离未来的权力格局。
“看来，叶鼎之留下的线索是真的。”百里东君面色沉凝，“这群躲在暗处的老鼠，所图非小！”
李莲花静静地听着，心中了然。这与他之前的某些猜测不谋而合。这种跨越界域、暗中布局、攫取利益的手段，他在自己的世界也并非没有见过。
“他们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搅乱北离那么简单。”李莲花缓缓开口，“或许，他们是在……‘收割’。”
“收割？”司空长风不解。
“将一个世界，或者一个强大的文明，视为苗圃。等待其内部矛盾激化，元气大伤时，再出手攫取他们需要的‘果实’——可能是人才，可能是知识，可能是资源，也可能是……整个世界的气运。”李莲花的话语，让密室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闻言，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若真如此，那这海外势力，便是将整个北离都当成了他们的猎场！
“必须把他们揪出来！”司空长风握紧了拳头。
“此事需从长计议。”百里东君恢复了冷静，“敌暗我明，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既然他们还在暗中活动，必然有所图谋，我们只需盯紧那几个关键点，比如天启城的皇子，比如沿海的异常动向，守株待兔，总能找到他们的尾巴。”
他看向李莲花：“老李，此事还需你多费心。你非此界之人，视角独特，或许能看出我们忽略的东西。而且，你与安世那孩子，恐怕也是他们重点关注的目标。”
李莲花点了点头：“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