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海图桌上,代表着大明舰队的无数小旗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台湾以南的大片海域,而几面代表着不明身份的红色小旗,则刺眼地标注在吕宋以北。
朱标、朱棣、李祺以及所有高级将领齐聚一堂,神色肃然。
刚刚返回的哨船船长正详细汇报着侦察到的情况。
“……对方船型确与以往接触的佛郎机商船、战船类似,但数量不多,约十余艘,似为巡逻性质。其航向飘忽,明显加强了警戒范围,且曾在远处尾随我方哨船一段距离,后因我船速快而摆脱。”
哨船船长声音沉稳,但眼神中带着一丝紧迫。
朱棣一拳砸在海图桌边缘,震得几面小旗微微晃动:“果然嗅到味儿了!这帮红毛鬼,鼻子倒挺灵!既然藏不住了,那还等什么?直接扑过去,先把眼前这些苍蝇拍死!”
李祺抬手虚按,示意朱棣稍安勿躁:“老四,敌情不明,贸然深入非上策。陛下与朝廷制定的方略,乃是先稳固前沿,步步为营。”
他的手指点向海图上,靠近大明海岸线的一处较大岛屿群区域,“此处,安南等地,历来与我朝若即若离,地形复杂,山林密布,以往陆师征讨往往受困于瘴疠与山地,难以竟全功。如今我舰队已成,何不效仿古人‘批亢捣虚’之策?”
朱标目光一闪,接口道:“祺弟的意思是,避其山地丛林之实,击其沿海空虚之虚?”
“正是!”
李祺的手指在海图上划过一道清晰的弧线,“我军舰队主力直扑其沿海重镇,以舰炮开路,精锐陆战队择良港登陆,建立滩头阵地。其主力若龟缩内陆,则我据城而守,以海军封锁海岸,断其外援;
其主力若敢出山与我野战,则正合我意!我大军火器精良,甲胄鲜明,岂是昔日可比?”
徐增寿补充道:“大将军所言极是。据商旅所言,安南等地沿海城池防御多以木石为主,并无坚城巨炮。
我‘洪武大炮’射程远超其想象,可于其弓弩射程之外从容轰击,破城易如反掌。”
朱棣听完,眼睛放光:“妙啊!以前咱们腿短,只能从广西、云南那边钻林子,喂蚊子。现在好了,直接坐船到他家门口,用大炮跟他讲道理!我看行!就打这儿了!”
战略方向迅速确定。
详细的作战计划,在接下来的两天内紧锣密鼓地制定完成。
舰队再次进行了最后的战前演练,这次,各舰之间的配合已显露出锐利的锋芒。
洪武十三年夏,大明远征舰队主力,留下部分船只守卫台湾基地,其余近三百艘战舰,满载着数万精锐将士,浩浩荡荡驶离台湾,直扑西南方向的安南沿海。
航行数日,前方海岸线轮廓逐渐清晰。
了望塔上报来了发现大型城镇和港口的消息。
目标,到了!
“传令!各舰按预定攻击序列展开!
‘镇海’、‘巡海’级前出,抢占‘t’字头!运输船队保持距离,陆战营准备!”
李祺站在“洪武号”艉楼上,冷静地下达一连串命令。
旗语翻飞,庞大的舰队如同苏醒的巨兽,开始变换阵型。
两艘“镇海级”巨舰如同移动的堡垒,带领二十余艘“巡海级”战舰,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战线,率先向远处的港口逼近。
岸上的安南守军,显然发现了这支前所未见的庞大舰队,港口顿时一片混乱。
号角凄厉,人影奔走,一些小型战船试图出港迎战,但在看到那如同山峦般压来的巨舰和密密麻麻的炮口后,勇气迅速消散,有的调头就跑,有的干脆搁浅在滩头。
“进入射程!瞄准港口防御工事和敌军舰船!装填实心弹!”各舰炮长声嘶力竭地呐喊。
“洪武号”庞大的船身微微侧倾,两层炮甲板上,黑洞洞的炮门依次推开,一门门擦拭得锃亮的“洪武大炮”伸出了狰狞的炮管。
朱棣兴奋地摩拳擦掌:“来了来了!祺哥,让我来下令开火吧!”
李祺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令旗递过去:“记住,打旗语,齐射。”
朱棣接过令旗,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李祺平时的沉稳,用力挥下:“开火!”
“开火!”
“开火!”
命令通过旗语迅速传遍整个前锋舰队。
刹那间,如同夏日惊雷炸响!
数十门重炮同时喷吐出炽热的火焰和浓烟,沉重的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狠狠地砸向远处的港口!
轰!轰!轰!
木制的栅栏、了望塔、码头设施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四分五裂,碎片横飞!
几艘来不及逃远的安南小船被直接命中,瞬间解体,木屑和人影被抛向空中!
第一轮齐射的壮观景象和巨大威力,不仅让岸上的守军魂飞魄散,连大明舰队中的许多新兵也看得目瞪口呆。
常茂在运输船上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喃喃道:“乖乖……这可比在码头上听响动带劲多了!这要是砸在人堆里……”
徐辉祖也是满脸震撼:“早听说新炮厉害,没想到厉害到这个地步!”
岸上的抵抗意志在第一轮炮击后几乎崩溃。
零星射来的箭矢和石弹,对于巨舰厚重的舷板来说如同挠痒痒。
舰队从容地逼近到更近的距离,开始用霰弹清扫滩头残余的抵抗力量。
随后,运输船队开始靠岸。
“陆战队!登陆!”
朱棣迫不及待,亲自乘小艇冲上了滩头。
常茂、徐辉祖等人率领各自麾下的精锐,如猛虎下山般冲上沙滩,迅速占领了滩头阵地,并向港口内推进。
战斗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大部分守军早已溃散,少数负隅顽抗的据点,在明军精锐的强弓硬弩和配合默契的小队战术下,也迅速被拔除。
不到两个时辰,这座安南沿海的重要港口城镇,便插上了大明的旗帜。
站在刚刚占领的城墙上,朱棣望着城内一片狼藉但已基本被控制的景象,意气风发:“哈哈!痛快!太痛快了!祺哥,你这法子真管用!以后打仗就得这么打!”
李祺却没有丝毫放松,对身边的传令兵道:“传令下去,迅速清点战果,肃清残敌,修复港口设施。工兵营立即行动,在关键位置构筑炮兵阵地和防御工事。医疗营救治双方伤员。严守军纪,不得扰民!”
他的目光投向远处郁郁葱葱、山峦起伏的内陆,沉声道:“占了沿海容易,但要真正掌控此地,防止其主力反扑,还需陆师精锐前来镇守。按原计划,该派人去云南报信了。”
朱标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但做工精致的金印,那是他的太子令符。
他郑重地交给一旁待命的徐增寿:“增寿,此事关系重大,需劳你亲自跑一趟。
持我令符,乘快船速往云南,面见西平侯沐英,呈上我军战报与方略。
请西平侯依计行事,速派精兵沿我们探明的路线前来接防!
陆路艰险,务必叮嘱西平侯谨慎行事,稳扎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