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后退一些，借助人道龙气，脚步稳稳地踩在虚空。
项羽站在他的侧后方，此刻他紧握着盘龙戟的手也有点渗出冷汗。
“天上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韩信算尽天机，世间万物在他眼中皆可为棋子，正常情况下都是有规律可循。
哪怕是南征百越的时候，也可以调动军魂意志抵抗。
但现在他的大脑也多少有点超负荷，这个存在和过往遇到的都不同，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甚至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陛下……”韩信艰难地开口，“此物非人力能敌。”
王贲、蒙毅等一众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帝国将领，此刻也无不感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
天上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这个问题萦绕在每一位将领心中。
仅仅是被那些眼球中泄露出的光芒扫过。
甲板上成千上万的大秦锐士，更是令天下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他们的理智几乎要崩溃。
“啊啊啊！”
一个脸上带着三道刀疤的百战老兵，突然扔掉了手中的长戈。
他双手化作利爪，疯狂地撕扯自己的脸，抓下一片片血肉。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里有东西！它在看我！它在我的脑子里！”
他身旁的同袍，刚刚还与他谈笑风生的年轻士兵，此刻双眼翻白，身体剧烈地抽搐。
他们的精神世界，在看到不可名状的存在的瞬间，就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变得癫狂。
疯狂在庞大的军阵中几何级数蔓延。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王贲拔出战剑，试图用军法弹压，“后退者，斩！动摇军心者，斩！”
然而，他的吼声被淹没在山呼海啸般的惨叫与哀嚎中。
一个亲卫兵猛地转过头，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用匕首狠狠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赞美……伟大的……终结……”
王贲浑身冰凉。
污染，已经开始了。
最先出现异变的，是下方的扶桑岛大地。
黑色的泥土中，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下面疯狂拱动，将地面顶出一个个巨大的脓包。
紧接着，是原本蔚蓝的海面，正在转变成黝黑。
以扶桑岛为中心，海水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粘稠。
一艘靠得最近的秦军战船，船头接触到了被污染的黑色海域。
“不！快退！快退后！！”船上的校尉大喊。
不过一切都显得有些晚了。
由上等铁木打造，甚至足以抵御惊涛骇浪的坚固船板，在触碰到黑水的瞬间，迅速瓦解。
船上的士兵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被甲板上渗出的粘液死死黏住，动弹不得。
“救命！救我！我的腿！！”
整个扶桑岛，连同它周围的广阔海域，正在被那个未知的存在快速地改造着。
它在筑巢。
不，更准确地说，它在将这片现实世界，变成它身体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一道意念在所有生灵的脑海最深处直接响起。
【饿……】
【终结】
所有接收到这股意念的人，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始皇帝嬴政，还是勇冠三军的项羽，或是那些还在疯狂与理智边缘苦苦支撑的秦军将士，都在这一瞬间，清晰无比地明白了它的意图。
它要“吃掉”这个世界。
就像人要吃饭喝水，呼吸空气一样，是一种本能。
敌人，是正在吞噬现实的噩梦本身！
“布阵！”
韩信发出这条指令。
“结玄鸟军阵！以军魂煞气，抵御精神冲击！快！”
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试图用自己最擅长的兵法来对抗眼前的神话级灾难。
然而，命令传达下去，却得不到任何有效的执行。
残存的理智的士兵们，根本听不到将领的命令，他们的脑中，只有不断扩张的污染领域和饥饿低语。
他的兵法，是为人准备的。可他的士兵，正在被剥夺人的资格。
阵型无法集结，士气早已崩溃，军魂……军魂正在被污染、吞噬。
项羽不能容忍自己的士卒，在这种无形的威慑下彻底溃败。
“一群连形态都没有的杂碎！也敢在本霸王面前放肆！”
他把盘龙戟高高举起，体内奔腾如江河的气血被催动到了极致。
霸道绝伦的无上意志冲天而起，化作一尊顶天立地的魔神虚影，试图用自身强横无匹的意志，强行对抗精神污染！
“霸王破阵！”
他发出怒吼，猛地将手中的长戟投掷出去。
饮过无数英雄血的神兵，在脱手的瞬间，带着项羽毕生武道的巅峰之力，射向天空中的巨大阴影！
乌光穿过了阴影。
盘龙戟从阴影的另一端飞出，上面蕴含的力量似乎被瞬间抽干，无力地朝着下方的黑色海洋坠落。
项羽的攻击，无效。
项羽感受着体内翻涌后又迅速沉寂下去的气血，瞬间生出无力感。
韩信的兵法失去了作用，项羽的勇武也没能力挽狂澜。
凡人的智慧与力量，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嬴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自己的士兵在疯狂中自相残杀，还有项羽凝聚了人间武道巅峰的却又绝望的一击。
这是对他人道皇权的挑战。
他亲手建立的秩序正在被未知维度的恐怖存在，当做食物一样，肆意地咀嚼。
“呵……”
一声轻笑，从嬴政的口中发出。
在万千哀嚎与疯狂的噪音中，这声轻笑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镇压一切的魔力。
寻常的军队和力量，对眼前的怪物毫无用处。
要对抗神明……
只能动用匹敌或超越神明的力量。
哪怕，要为此付出整个大秦帝国积累至今的全部气运作为代价。
嬴政的目光穿透了扭曲的空间，越过了疯狂的士兵，与天空中疯狂转动的诡异眼球对视。
在一瞬间，邪神感受到了这个渺小世界里，有一个敢于直视它，同样至高无上的意志。
属于“人”的意志。
嬴政的声音盖过了邪神的低语，驱散了无边的疯狂。
“朕在，此界为人间。”
这是人道皇权，对深空邪神的第一次宣战！
“你要战，那便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