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以北,秦军营地连绵不绝。
数十万军士在各自的营区内整备。
一道命令传遍全军,所有士卒停下手中的活计,紧急向大营中心集结。
有一座高台已经搭建好。
秦军士卒排列成整齐的方阵,盾牌立在身前,长戟指向天空。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一队长城戍卒押解着数千名匈奴战俘走来。
这些战俘身上带着伤,衣衫褴褛,被粗暴地推搡着跪在高台下。
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怨毒。队伍最前方的一个人,身材格外高大,正是曾经驱使百姓和俘虏血肉冲击城墙的万夫长。他被两个秦兵死死按住肩膀,却依旧昂着头。
嬴政的出现让所有人都齐刷刷看过去。
他没有穿戴天子冠冕,身上是一套纯黑的戎装,腰间佩着天子剑。
身后跟着的卫士捧着一面巨大的黑龙旗。卫士把旗杆用力插入高台中央预留的孔洞,黑色的龙旗在风中展开。
嬴政走到那名被押上台的匈奴万夫长面前。万夫长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似乎想要咒骂。
嬴政二话不说,直接抽出天子剑,挥动手臂,万夫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举起带血的剑,血液滴落洒在黑龙旗的旗面上,亲自染血祭旗。
做完这一切后,他面对台下黑压压的军队。
“将士们,你们站立的地方,是我大秦将士用命换回来的。你们守护的家园,有我们的亲人。”
“匈奴人,杀我袍泽,掠我子民。这个仇,必须用血来偿还。”
他看向前排士兵坚毅的脸庞,最后抬起手臂,手中的天子剑指向广阔的北方草原。
“今天,我将带领你们,越过这片草原,攻破他们的王庭。我要用匈奴人的头颅,在他们的土地上堆成山。我要用他们的血,洗刷我们承受的屈辱。我要让这片土地上所有的部族都记住,任何敢于挑衅大秦的人,都将被彻底铲除。”
“尔等功名,皆在敌首!手中之剑,即为田亩爵位!”
原本秦军就已经战意满满,在听到军功时,彻底沸腾了。
一个声音率先吼叫起来:“彻底铲除!”
随即,第二个,第三个,直至数十万人的呼喊汇聚在一起。
士兵们用武器敲击着盾牌,发出雷鸣般的巨响。这股声音震动着大地,将天空中的云层都搅动了。
帅帐内,巨大的沙盘占据了中心位置。
沙盘上是整个漠南草原的地形,山脉、河流、部落的位置都用不同颜色的石子标记出来。
嬴政站在沙盘前,李信、王贲、蒙恬、章邯等一众将领分列两侧,神情严肃。
“朕亲率中军主力三十万,沿此路线,直取匈奴王庭龙城。”嬴政用一根长杆指向沙盘上最粗的一条红色箭头,箭头从长城出发,刺向草原深处一个标记为“龙城”的圆圈。
“李信,你为先锋,遇有部落抵抗,不必费时围攻,直接击溃。全军稳步推进,每日扎营,构筑工事。我要让冒顿看到一支无法战胜的军队,一步步走向他的王庭。他所有的主力,都会被我们吸引过来。”
李信出列,单膝跪地:“末将领命。”
“把项羽和铁牛都带着,项羽让他闲着估计要吵翻天,至于那个少年有潜质,好好培养下。上次也是立下大功。”嬴政补充了下。
“得令。”
嬴政转向王贲和章邯。
“王贲,你与章邯配合好,你们两部的军力优势能很好的配合接下来的任务,率三万轻骑,走西侧这条路线。”他的长杆在沙盘上划出一条隐蔽路线,绕开了所有标注出来的大型部落,深入匈奴腹地。
“你们的任务比较特别,不用和匈奴交战,只需要破坏即可。携带轻便的补给,昼伏夜出。玄龙卫为你们提供情报,指引你们找到匈奴人的牧场和小型部落。烧掉他们的草场,抢走他们的牛羊,不断地制造恐慌,让他们整日沉浸在惴惴不安之中。我要让龙城后方大乱,让他们无法得到任何支援。”
王贲和章邯对视一眼,齐声应道:“遵旨。”
嬴政最后开始安排蒙恬与蒙毅兄弟的任务。
“蒙恬,你与蒙毅率十万大军,为左翼。沿阴山山脉向西推进。”长杆在沙盘的左侧划出一道宽阔的扇形区域。
“你的任务最重。沿途所有匈奴部落,但凡举起武器的,全部清除。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手段残忍些也没关系,将这条战线上的所有威胁都抹去。蒙毅,你负责收拢降兵,安抚愿意归顺的部落,确保蒙恬大军的后勤无虞。这样一张一弛,可以加快效率推进。”
“最终,你们的目标是这里。”长杆点在名为“狼居胥山”的模型上。
“朕要你们打下匈奴人的圣山,祭告天地。”
蒙恬与蒙毅躬身领命:“臣,遵旨。”
战略部署完毕,将领们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军中进行最后的准备。整个秦军大营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
第二日天刚亮,三支大军同时开拔。
中军的行进队伍最为庞大。三十万人的军队,加上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夫,队伍绵延数十里。嬴政的指挥车位于队伍中央,他可以随时通过旗语和传令兵向全军下达命令。
大军的行进速度不快,但极为稳健。
每到傍晚,军令下达,数十万人在一两个时辰内就能建立起一座坚固的营寨,壕沟、鹿角、箭塔一应俱全。
这种推进方式给草原上的匈奴部落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他们看见的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座正在移动的秦国城市。
这就像是要拿着鸡蛋碰石头,如果只是大平原作战还好些,匈奴可以仗着骑兵优势猛冲,但现在已经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李信率领的先锋骑兵击溃了几个试图骚扰的部落,将俘虏的头颅悬挂在营寨之外。自此之后,秦军中路所过之处,所有匈奴部落都远远地迁徙逃离,不敢靠近。
王贲与章邯的三万轻骑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们离开大营后,便消失在草原的褶皱里。
白天,他们会寻找隐蔽的谷地或密林休息,人衔枚,马裹蹄,不发出任何声响。到了夜晚,他们便化作草原上的幽灵。
基本一直保持着昼伏夜出,或者说白天养精蓄锐,夜晚才是主战场。
玄龙卫的密探会提前送来情报,标记出防备松懈的部落。
王贲的骑兵会借着夜色悄悄包围,然后发动突袭。他们不恋战,目标明确就是放火烧毁帐篷和草料,驱赶走牛羊马匹。
混乱中,章邯的玄龙卫会精准地刺杀部落的首领和巫师。当附近的匈奴部落集结起来准备报复时,这支秦军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片废墟和恐慌。
一时间,匈奴后方到处都是烽火,各个部落都自顾不暇,龙城与后方部落的联系被彻底切断。
蒙恬的左翼大军,是推进速度最快,也是杀戮最重的一路。
蒙恬的指挥风格简单直接。大军抵达一个部落区域,先派出斥候探查。
若对方选择臣服,蒙毅便会上前接受他们的归降,登记人口,收缴武器。若对方选择抵抗,哪怕只是射出一支箭,蒙恬的大军便会立刻展开攻击。
秦军的步兵方阵如同铁墙,弓弩手在后方提供密集的火力压制。当匈奴骑兵的冲锋势头被遏制,两侧的秦国骑兵便会包抄上去,进行分割围歼。
战斗通常很快结束。结束后,整个部落都会被付之一炬。
蒙恬严格执行了嬴政的命令,抵抗者的部落里,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声音。这种冷酷的作战方式在草原上迅速传播开来,许多部落在听闻蒙恬大军靠近的消息后,便举族投降,不敢有丝毫反抗的念头。
龙城,匈奴王庭。
冒顿从之前的战斗中撤出后,马不停蹄往龙城逃,此时他站在王帐内,脸色阴沉。
他面前的地图上,插满了代表秦军位置的黑色小旗。中路的主力大军,不紧不慢地过来,距离龙城已不足三百里。
西边的后方,代表求援的狼烟标记已经连成一片。
而东侧,蒙恬大军的位置,每天都在向西移动,那些原本应该听从他号令的部落,一个个都失去了音讯。
他手中的兵力,算上从长城溃逃回来的残兵,已经凑不齐五万人。士气低落,每个人都在谈论秦军的不可战胜。
“我们应该放弃龙城,向北撤退,进入更深的草原。秦军的补给线拉得太长,他们撑不了多久。我们和他们打持久消耗战,虽然我们也痛苦,但秦军不一定比我们轻松。”冒顿对着王座上的父亲,头曼单于,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头曼单于的头发已经花白,眼神浑浊,行为上开始变得疯狂。连日的失败摧毁了他的意志。他听不进任何理性的分析。
“撤退?你是要我像狗一样逃跑吗?”头曼单于咆哮着,将手中的金杯砸在地上。“我是草原的王,是天狼神的子孙!我不会逃!我要在这里,和秦国的皇帝决一死战!”
他猛地站起来,张开双臂,对帐外的萨满们喊道:“去准备祭品!我要向伟大的天狼神献祭!用三千个奴隶的心脏和鲜血,祈求神赐予我们最强力量,撕碎那些秦国人!”
冒顿看着陷入癫狂的父亲,默默地退出了王帐。他知道,龙城完了。
秦军中军大营,再一次向前推进了五十里。
嬴政站在一处高坡上,龙城的轮廓已经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变化。万物的气运在他视野中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和形态。秦军大营的上空,是凝实厚重的玄黑色气运,其中盘踞着一条巨大的黑龙虚影,充满了威严和力量。
而远方的龙城上空,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一股庞大粘稠的血色气运笼罩着整座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这股气运充满了怨恨、疯狂和死亡的气息,并且还在不断地膨胀,中心处,一个污秽的漩涡正在形成。
他能感觉到,一场大规模的血祭正在准备之中。
最后的决战,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