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间，当三百架飞鸢被加急改造完成后，新的问题浮出。
鹰愁崖，港口后方的一处绝壁，易守难攻，朴昌皓在那里布置的兵力最少。
从那里突入，确实是一条险路，也是唯一的路。
韩信眼神平静。
“霸王之勇，天下无双。但机关飞鸢需顺风而行，鹰愁崖地势险峻，气流混乱，今夜的风向也不对。强行起飞，三百人恐怕无一人能抵达。”
张良也跟着开口，字字诛心。
“况且，今夜月色正好。三百飞鸢升空，在月光下无所遁形，如同三百个活靶子。朴昌皓的军中，必有擅射之人。此计，九死一生，成功率不足一成。”
“不足一成，也比在这里等死强！”项羽的火气上来了，“难道就看着那缩头乌龟在壳里耀武扬威？”
“兵者，国之大事，非匹夫之勇。”韩信话语更是平静。
“风，不是问题。”
嬴政压下了所有的争执。
他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传召。”
帐外卫士领命而去。
众将面面相觑，不明白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风向天定，难道还能人力扭转不成？
片刻之后，帐帘掀开后走入一人。
帐内所有将领都有点愣住了，感觉见到了不寻常的东西。
来者身披贴合的蓝色鳞甲，光线下流转着水波。众人看到不似凡人的面孔，对方耳后居然还有鱼鳍。
李信倒吸一口凉气。
王贲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这是，什么东西？
来者无视众人的惊骇，径直走到嬴政面前，单膝跪地，用空灵的语言说了一句话。
嬴政点了点头，似乎能听懂。
他看向帐中已经呆若木鸡的将领们，开口解释道。
“朕以建木神树通晓天地，得知东方之海，有鲛人一族。出征之前，玄龙卫已奉朕之命，携龙气信物出海，见到了鲛人女王。”
这一句句在众将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皇帝陛下，在出征之前，就已经联络了大海里的神秘种族？
“扶桑神树的力量污染了她们赖以为生的海域，朕答应助她们净化家园。作为盟约，她们将在大海上，为我大秦提供助力。”
嬴政看向那位鲛人使者，缓缓说道。
“今夜，朕需要一场大雾。一场能遮蔽月光，能让三百飞鸢悄无声息抵达鹰愁崖的大雾。”
鲛人使者站起身，对着嬴政深深一躬，转身走出了帅帐。
众将跟随着嬴政的脚步，走出大帐，来到旗舰“祖龙号”的船头。
这样的夜色，原本不可能起雾。
鲛人使者独自站在船舷最前端，面对着辰韩港口的方向。
她张开嘴，唱出一段歌声。
没有歌词，只是一些古老的音节，却似乎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
歌声不似人言，就好像是整片大海借她的喉咙发出，带着远古潮汐的脉动。
歌声在海面上回荡。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平静的海面，开始蒸腾起白色的水汽。
起初只是一点点，很快水汽更加汇聚到一起，形成浓雾。
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从“祖龙号”的船头开始，向着辰韩的方向疯狂蔓延。
月光被吞噬了。
远处的海岸线，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之后彻底消失。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整个海域连同远方的辰韩港口，全部被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白色世界里。
能见度，不足三尺。
王贲、李信、蒙毅等所有身经百战的秦军将领，看着眼前这神迹一般的景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是人力为之，还是神迹？
他们打了一辈子仗，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面。
人力竟能呼风唤雨，凭空造雾！
辰韩都城。
朴昌皓正坐在他的指挥中心，惬意地喝着茶。
他面前的巨大屏幕上，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实时显示着港口、海面、鹰愁崖等各个角落的景象。
这是他的监测系统，是他最大的依仗。
突然，一个小窗口的画面闪烁了一下，变成了一片雪花。
朴昌皓皱了皱眉。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不到十秒钟，他引以为傲的监测系统的所有外部侦察视角，全部失效！
“怎么回事？！”朴昌皓猛地站起来。
他面前的主屏幕上，浮现一行刺目的红色警告。
【警告！遭遇未知超自然力量干涉！所有光学、雷达侦察系统已失效！】
【警告！信号中断！无法连接到前线单位！】
朴昌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超自然力量干涉？未知？
开什么玩笑！
“系统！你干什么吃的？你可是这个时代的无敌存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请宿主耐心等待。紧急修复中！紧急修复中……】
“快！赶紧恢复。”
如果修复不了，他就相当于失去了眼睛，变成了一个瞎子！
这种不安感，无法掌控全局的无力，让他很不是滋味。
“祖龙号”的甲板上，三百架经过墨家大师改造的巨型机关飞鸢，已经依次排开。
它们的外形更加狰狞，骨架用上了不知名的金属，在雾气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项羽亲率三百名虎贲军死士，全身披挂，肃立在飞鸢之前。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狂热的兴奋。
眼前这场遮天蔽日的大雾，就是神迹，就是天命！
项羽看着眼前的一切，胸中的战意沸腾。
他举起手中的盘龙戟，戟尖直指被浓雾笼罩的天空。
“弟兄们！”
“鲛人族的姑娘们，已经为我们唱响了战歌！”
“现在，轮到我们了！”
“随我，去给那些半岛的蛮夷，送上一份来自大秦的惊天大礼！”
“风！大风！”
三百死士举起兵器，用压抑的低吼回应着他们的主将。
嬴政走到项羽面前。
他伸出手，按在项羽的胸甲上。
一道精纯的金色龙气，从他的掌心涌出，瞬间注入项羽的体内。
“去吧。”嬴政收回手，“让朕看看，我大秦的霸王，是如何飞天的。”
项羽单膝跪地。
“感谢陛下！末将，必不辱命！”
他翻身跨上为首的一架机关飞鸢，盘龙戟在手中发出嗡鸣。
阴阳家的博士们开始催动术法，为飞鸢指引初始方向。
在这种浓雾中，只有他们的术法能够校准目标。
“起飞！”
第一架飞鸢在机括的弹射下，猛地冲出甲板，巨大的翅膀展开，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无边的浓雾之中。
第二架，第三架……
三百架机关飞鸢，三百名大秦死神，犹如幽灵般，依次升空，消失在白茫茫的世界里。
他们向着被黑暗和迷雾笼罩的悬崖飞去。
同一时刻，朴昌皓还在指挥中心里，对着满是雪花的屏幕咆哮。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死亡的羽翼已经张开在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