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库门前，中车府令赵高已经不复存在。
廷尉的行刑者们忠实执行了皇帝的命令，用足够多的刀数，确保了他的死亡过程充满痛苦。
而被推出来顶罪的郎中令属官王远，同样也被处死。
他们二人的死对咸阳城内的所有官吏也是一种警告。
身在府库里的文武百官每一个都神情紧张，就像犯了错的学生，此时都在等待着先生的教训。
平日与赵高来往密切的官员们一个个脸色惨白，身体也跟着颤抖不止，有的甚至快紧张到晕过去，不停地擦汗。
这些大臣甚至第一次懂得了何为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嬴政就站在那里，看着下方官员的反应。
他对刚才的血腥场面毫不在意，只是开口道。
“府库之事，到此为止。”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平淡。
“众卿，随朕回宫。”
说完，嬴政转身就走。
这种平静的态度，比任何怒火都让百官感到畏惧。
百官这才明白，皇帝杀的不是权臣，只是一只碍事的虫子。这种漠视生命的冷酷，才是帝王应有的姿态。
官员们不敢迟疑，立刻躬身跟上，汇成一支沉默的队列，随着御驾返回麒麟殿。
返回的路上，无人说话，无人交谈。
队列的气氛压抑。官员们互相避开，不敢对视，好像身边的人随时会告发自己。过去的派系和交情，在皇权面前已经不起作用。
队列前面的丞相李斯，后背出了不少冷汗。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位自己辅佐了二十多年的君主。
深不可测的手段。
皇帝如何知晓王远家事的？这个问题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感觉自己被完全看透，没有任何秘密。
毫不留情的处置。
没有审问，没有廷尉的流程，皇帝的意志就是律法，不经审判，立即执行。
还有最后那个眼神……
李斯明白了，皇帝杀赵高，就是为了震慑他李斯。
皇帝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所有人。
我知道你们的秘密。
顺从我，或者死。
李斯心中，第一次生出纯粹的畏惧。
他那点嫉妒韩非的心思，那点对权力的欲望，在今天皇帝展现的威势下，都被压了下去。
他终于醒悟，和这样一位君主玩弄权术，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这才是真正的皇帝。
人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在百官的敬畏和恐惧中，嬴政感到，一股纯粹的力量从这些臣子身上涌出，汇入他头顶看不见的国运之中。
在他的视野里，李斯头顶原本纠缠的黑气，被金光彻底压制，缩成一小团，几乎快要消失。其他官员头顶的灰白之气，也多了一层浅金色。
国运随之涌动。
更多的人道龙气被功法炼化，进入他的丹田。
那道细微的黑金龙气又壮大了一些，更加凝实。
一阵暖意流过他的身体。
身体里最后的疲惫感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旺盛的精力，好像年轻了许多。
他的眼睛更加明亮，思考也更加清晰。
帝王修行，国家强大，君主就强大。
今天杀了两个人，却整肃了朝堂，让官员们心思归正。国运不减反增，这就是权术的好处。
队伍很快回到麒麟殿。
嬴政走上高阶，在龙椅上坐下。
他没有再说话。
没有总结，也没有训话。
他就坐在那里，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下方不敢出声的文武百官。
沉默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他相信，从今天起，朝堂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会少很多。
他今天的手段，已在李斯等人心中种下畏惧。
这畏惧会时刻提醒他们，谁才是帝国的主人。
重塑威严的目的已经达成。
过了很久。
嬴政开口，打破了殿内的安静。
“退朝吧。”
百官像是得到了赦免，行礼之后，都小心地倒退着离开。
偌大的宫殿，只剩下嬴政一个人。
他靠在龙椅上，神情冷峻。
赵高死了，但事情没有完。
杀掉一条蛇，蛇穴里的蛋还在。赵高经营多年，党羽众多，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这个网正在侵蚀帝国的根基。
今天的杀戮，是为了震慑。
接下来要做的，是清理。
他需要一个人，一个足够锋利、足够听话的人，替他割开这张网。
丞相李斯，是最好的人选。
一个被恐惧驱使的臣子，为了证明忠心，会比任何人更狠。用他来对付赵高的余党，非常合适。
“宣丞相李斯，章台宫觐见。”
嬴政的声音在空殿中回响。
半个时辰后，章台宫。
李斯独自站在殿中，姿态恭敬。
嬴政没有坐在主位上，而是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疆域图前。
“李斯。”
“臣在。”
“赵高死了。”嬴政的语气很平，“但他的党羽还在。那些人是帝国的蛀虫，不除掉，国家不得安宁。”
李斯内心狂跳不止，他知道考验来了。
“陛下圣明。”他只能这么回答。
嬴政转过身，看着李斯。
“朕给你三天时间。”
“此事由你亲自办。”
“三日之内，朕要一份完整的名单，和所有人的罪证。凡是与赵高有关的人，不管官位多高，一律抓起来，交给廷尉。”
李斯身体一震。
皇帝要他亲手去对付过去的同僚，甚至是一些对他示好的人。这是在逼他表态，用别人的命来换取皇帝的信任。
一旦接下这个任务，意味着他就没有任何退路，只能成为皇帝的工具，也只能依附皇权。
不过他没有别的选择。
府库前发生的事，让他明白了反抗的后果。
“臣……领命！”李斯跪在地上，声音沙哑但坚决，“三日之内，臣一定为陛下清除所有奸党！”
在嬴政的视野中，李斯头顶最后的一点黑气，在他说话的同时彻底消失。前所未有的金色光芒浮现。
这个人已经可用。
“很好。”嬴政点头，“放手大胆地去做，朕给你权力。御史台、廷尉府可以都由你调遣。”
“臣，叩谢陛下天恩！”
李斯退出大殿后，嬴政的眼神变得更犀利。
清除了赵高的党羽，朝堂的事可以暂时放一放了。
但还有一个最大的麻烦，不过不在朝堂上。
是他的儿子，胡亥。
赵高的死讯，肯定已经传到胡亥那里。这个愚蠢的儿子，现在说不定正躲在府里发抖。
对于这个废物，直接杀了他只会脏了自己的手，传出去也对自己的名声不利，虎毒尚不食子。
嬴政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他要用一种比死更难受的方式，来处置这个儿子。
也要让天下人看看，就算是皇子，如果愚蠢无能，下场会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