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想到她一直因为身份的事担心受怕,陆廷川袒露道:
“你不用害怕,你的身份只是存在一些误会,并不涉及什么敏感区域。我会尽快跟大家解释清楚。”
傅婉君抬起水润润的眸子看他:
“那我到底是什么身份?真的是良民吗?”
良民?
陆廷川绷不住的笑了,“是,你是根正苗红的红色家庭出身。”
陆廷川原本不打算说,但因为周若华之前的指控,营部暗地里已经掀起了层层波浪。
他要将事情压下去,就得拿出有效的事实说话。
这些事他现在不告诉她,过几天她也会从外面听到消息。
但不管怎么样,他只会让她听见他想让她听见的内容。
至于那些过于沉痛的……
他会尽可能的做好安排,能藏住一时,就藏住一时。
傅婉君能感受得到陆廷川有所隐瞒,但她的主要诉求,就是确定自己身份没问题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也许是涉及什么机密,又或者关联什么敏感信息,陆廷川不好透露出来的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总不会无缘无故的隐瞒。
傅婉君睫毛还湿漉着,却弯起唇眼舒心笑了笑。
想到什么,她忙认真问:
“对了,那周若华是怎么回事?她,她真的是自己撞墙的吗?”
“嗯。”
陆廷川把那会儿在禁闭室的大致情况,都跟她说了,临了补充道:
“王志刚先前跟我说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朝通往外面相反的方向跑。”
“相反的方向?是跑错了,还是?”
“我看不像。”
陆廷川语调缓和,“我猜测她那时候虽然对你的身份有怨言,但是对你下手后,她又承受不起这份心理压力,所以才会这样。”
周若华有矛盾心理,想跑,她做不到无事发生。
但如果说留在营部,某天东窗事发查到她身上,她也担不起后果。
所以干脆赌一把,跑进戈壁滩深处藏起来,是死是活天说了算。
陆廷川推测得不完全对,可也对了有一半。
傅婉君表情凝重起来,能够明白陆廷川深层隐晦的意思。
“正常情况下,这种事情通常会怎么处理?”
“主观意识行为和其他事情的处理方式不太一样,尤其是类似伤害战友这种。”
略略斟酌,陆廷川平静说:
“过程要经过上报,由团部定夺。处分约莫少不了记大过,可能还会被分去更偏远贫瘠的支部,继续做建设工作。”
毕竟参与边疆建设不是儿戏。
不可能因为犯了某类过错,说把人打回原籍地,就打回原籍地。
那样的话,要是其他人跟着钻空子怎么办?
傅婉君注意力没在这个上面。
她一脸诧异,抓住一个偏僻的点问:
“还有比农四营更贫瘠的地方?”
陆廷川扫了她一眼,眼神里多少有些无可奈何:
“拿我们团来说,农四营下面还有农五营,五营就要比四营的条件艰苦许多。”
五营那边盐碱地居多。
这么多年下来,为了开荒、洗地,五营大部分人力和时间都耗在水利建设方面。
真正开垦出来能直接种植的耕地很少……
傅婉君一知半解的点头。
陆廷川转回正题:
“从周若华的行为判断,她大概还不是一个坏进骨子里的人。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原谅她,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接着又说:“你是受迫害者,不管最后怎么安排,这中间会有一个流程,到时候团部的人会过来跟你对接,问一问你的想法……”
傅婉君问:“也就是说,最后怎么处分周若华,我的意见想法很重要?”
陆廷川“嗯”了一声,“至少占六成。”
“那我明白了。”
说实话,傅婉君刚才差点真的以为,陆廷川是过来跟她调解解决这件事的。
不管这中间是不是存在误会,周若华的行为确实危及到了她的生命安全。
要她轻飘飘的原谅周若华,她做不到。
可如果是陆廷川过来调解说情,毕竟常受人关照,她也很难拒绝。
好在,陆廷川并不是那个意思……
傅婉君微微舒了一口气,捧着热气腾腾的粥喝了一口问:
“那现在已经明确我的身份没问题了,我是不是就可以搬回女兵宿舍了?”
虽然住不惯宿舍,但林秀莲还没回来,这地窝子只有她一个。
主人不在,她处处束手束脚,也不见得有多自在。
“现在还不行。你身份的事,我只是提前透露给你,营部其他人暂时还不知道。”
陆廷川摇头,十分果决,“再等等,等这两天风平浪静。”
他说着话,已经站起身来。
“你吃完早点休息,我得去开会了。”
傅婉君点点头,他要走时,她又喊住他:
“陆廷川!”
“嗯?”
“你能不能帮我把炉子点起来?”
她眼神躲闪,很是窘迫,“我,我不会用打火石……”
陆廷川淡笑一声,帮她升起了炉子。
之后起身再次要离开时,傅婉君又一次喊住了他:
“陆廷川……”
“嗯?”
“我说谢谢你,真的特别特别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她常把“谢谢”挂在嘴边,陆廷川听得不得劲。
但这一次,他和往常一样,并未出言制止回绝她的谢意。
毕竟,陆廷川陆廷川的,听着比陆营长顺耳许多。
陆廷川淡淡一笑,“早点休息。”
“哎!你,你灯没拿!”
“你先留着用吧。”
陆廷川低低哑哑笑着走了。
……
入夜时分,白天下地干活的战士们都回了营部。
丁志诚、王石头、许耕田、赵大东几个连长在食堂听到要开会的消息,端着饭碗就去了会议室。
陆廷川从傅婉君那边回来,正好跟他们撞了脸。
三连许耕田见了他问:
“营长,这次开会是不是为了那个女兵傅同志的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真的是改造子女不成?”
“是啊,还有那个周同志!”二连连长王石头也说,“我们从地里回来就听说人撞了墙,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我马上会说,都先坐下。”
四位连长对视一眼,扣上饭盒相继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