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火借风势,已成燎原之态,浓烟滚滚,热浪逼人,孟拓心知埋伏计划彻底失败,再留下去只有被烧死或熏死一途。他当机立断,嘶声吼道:“撤!快撤!火势太大了!先退出去,寻找机会再跟他们算账!”
与此同时,刘备见火攻之计已成,也下令主力部队后撤至安全地带,避开火头。
约两个时辰后,虎口林已化作一片火海,浓烟冲天。
早已迂回至林后山道设伏的陈到,远远望见那遮天蔽日的烟柱,对副将道:“主公那边已经得手了!敌人若逃,必从此过!探子可有消息?”
“报——!”话音未落,斥候飞马来报:“将军!敌人主力已从虎口林后方溃退而出,距此不足十里!”
陈到精神大振,立刻下令:“全军埋伏!听我号令,务必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多时,只见孟拓、突兀骨、木鹿、带来等人带着被烟火熏烤得狼狈不堪、惊魂未定的南军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山道中涌出。
“放箭!”陈到一声令下!
“咻咻咻——!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从两侧山林倾泻而下,毫无防备的南军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四起!
“有埋伏!有埋伏!”
“快撤!往山里撤!”
孟拓等人心胆俱裂,根本无力组织反击,只能带着残兵败将,丢弃辎重,仓皇逃入一侧的深山密林之中。
傍晚,虎口林大火渐熄。 刘备下令大军小心穿过尚有馀烬的林区,顺利抵达并占领了已空无一兵的孟拓大寨。
第二天,严颜率部押解着俘虏的七千多名妇孺返回大寨。 刘备下令将这些人集中看管,严加看守。
庞统巡视寨子后,面带喜色地前来向刘备禀报:“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刘备心情正好,笑问:“哦?军师,喜从何来?”
庞统道:“方才臣令人清点寨中物资,发现库房中囤积有海量存粮、腌肉、兽皮,还有数量惊人的箭矢、兵刃!粗略估算,这些粮秣足够我军五万余人大半年之用啊!此乃天助主公!”
庞统顿了顿,又补充道,眼中闪烁着智谋的光芒:“如今,孟拓乃至其麾下大小头目的家眷,尽在我手。有此软肋在手,不怕那孟拓不乖乖就范!主动权,已尽在主公掌握之中!”
刘备闻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被看管起来的妇孺,心中已有了计较。
而此时,深山洞穴中。
孟拓等人刚刚惊魂稍定,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兵就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报……报首领!汉军……汉军的追兵来了!我们留下断后的弟兄……一下子就被击溃了!他们……他们太厉害了!”
孟拓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正准备与木鹿等人商议下一步该如何撤退隐匿。
又一名士兵连哭带喊地跑了进来:“首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孟拓心情烦躁,呵斥道:“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那士兵跪倒在地,涕泪横流:“首领……汉军……汉军占领了我们的大寨!孟拓冷笑一声:“哼……寨子他们占了就占了无妨!”士兵吞吞吐吐道:他们……他们抓了逃走的女人和孩子,全都抓了起来,就跪在祭坛那边,黑压压的一片啊……!”
“什么?!”孟拓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差点栽倒在地。木鹿、带来、突兀骨也是脸色煞白,惊骇欲绝。
带来洞主声音发颤:“他们……他们不是应该都撤到深山里了吗?怎么会……”
士兵哭诉:“回洞主,汉军早就派了一队人马,抄了我们的后路,去山里搜捕……听说……听说有七千多人都被抓住了,只有两千多人跑散了,不知所踪……”
“无耻的大耳朵!狡猾的汉人!!!”孟拓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暴怒与绝望,猛地一脚将身旁的石头踢飞,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大寨之中,刘备与庞统商议后续方略。
“军师,如今孟拓家眷尽在我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庞统从容道:“主公,家眷在手,孟拓救人心切,必然来攻。我可以逸待劳,先挫其锐气,再打出‘和谈’旗号。此战根本目的,在于南疆长治久安,而非赶尽杀绝。”
刘备点头,随即提出更深层的忧虑:“军师所言甚是。然南疆部族反复,即便此次和谈,难保日后不生叛乱。即便将此番叛军尽数剿灭,其子孙后代心怀仇恨,恐遗祸更烈啊。”
庞统微微一笑,显然早有腹案:“主公英明,所见深远。统确有一现成计策,或可解此难题。”
“哦?现成计策?军师快讲!”
“主公可效仿北方刘锦处置归附胡人之策——开放边境互市,准许货物往来;设立共治衙门,由朝廷派遣官员与孟拓等首领共同治理南疆;并组建‘蜀南边军’,兵员由我军与南疆勇士混合编成,共同驻防,指挥权则需掌控在我方。”庞统顿了顿,加重语气,“然,最关键的一步在于,要求孟拓等主要首领,将其子女送至成都学习、生活。”
刘备闻言,眼中大亮,立刻明白了此策的精妙之处。这既是文化交流融合,也是有效的人质和政治保证。他当即下令:“善!就依军师之策!立刻在寨中竖起‘和谈’大旗!”
很快,山中的孟拓便接到了“和谈”的消息。
他与木鹿、带来、突兀骨等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和谈?这大耳朵是什么意思?”突兀骨首先质疑,“大哥,不可!汉人狡猾,这定是诱我们前去,好一网打尽的诡计!”
木鹿和带来也纷纷附和:“是啊兄长,汉人不可信!”
孟拓眯着眼睛,沉思良久,最终决然道:“去!必须去!我们的女人和孩子还在他们手里!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走这一遭!”三人知他心意已决,不再多言。
第三日,孟拓仅带数名亲随,来到蜀军大寨。
刘备亲自接见,态度热情:“孟拓首领,请坐。”
孟拓拱手还礼,不卑不亢:“蜀王。”帐内一时沉默,刘备仔细观察着这位南疆枭雄。
最终还是刘备打破沉默:“首领……为何要斩杀我朝派来的官员?”
孟拓毫不避讳,怒声道:“哼!那些狗官,来了之后只会欺压我族人,横征暴敛,无恶不作!此等祸害,我岂能容他?!”
刘备并未动怒,反而追问:“那以首领之见,应当如何治理南疆,方能两全?”
孟拓直言:“我们自己能管好自己!虽然你们汉家有许多好东西,但我们实在信不过那些派来的官员!这么多年,朝廷派来的人里,只有寥寥一两个是真心做事的好官,其他全是蛀虫!”
刘备顺势抛出条件:“若我朝愿改变策略,派人来与你共同治理南疆,开放互市,许你们用山货换取所需盐铁布帛,并组建‘蜀南边军’,由你我双方共同掌管,你可愿意?”
孟拓一听“共同治理”,这是前所未有之事,不禁有些心动。
刘备见他意动,立刻加码:“并且,我们可以组建一个监察司,由朝廷官员和你们的人共同担任监察,若有官员贪赃枉法,只需查实上报,朝廷定严惩不贷!如此,你觉得可好?”
孟拓紧紧盯着刘备:“此话当真?”
“当真!”
“绝不反悔?”
“绝不反悔!”刘备语气坚定,随即提出核心条件,“只是,尚有一个条件:南疆各部首领,需遣其子女前往成都学习圣贤经典、律法算数,体验汉家生活。日后,各部首领的继承者,原则上需从这些在成都学习过的子弟中择优遴选。”
孟拓闻言,心中一震。他祖上本有汉人血脉,深知汉家文化之博大。此举看似是条件,实则也是让后代学习先进知识的机会,同时亦是确保双方盟约的质押。他沉吟片刻,道:“此事关系重大,我还需与木鹿、带来、突兀骨几位兄弟商议。”
刘备爽快应允:“此乃自然。”
随后几日,孟拓将刘备的条件转告三人。突兀骨依旧疑虑:“兄长,那刘备……值得相信吗?”木鹿、带来也面露担忧。
孟拓叹道:“刘备素有仁德之名,信誉比之前那些狗官强出百倍。况且,如今我们的妻儿老小皆在他手,除了相信他,寻求一条共生之路,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几日后,孟拓代表南疆联军,与刘备在寨中歃血为盟,正式签订和约。
内容包括:开放互市、共治南疆、组建蜀南边军、设立监察司,以及遣子入成都学习。
和约既成,刘备信守承诺,释放所有被俘妇孺,随后率领大军,并带着孟获、祝融等一百余名南疆各部首领的子女,返回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