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景,真是熟悉的很呐。
不久之前,寂嗔不就是用这种不容置疑的态度,逼她做出选择吗?
如今,这滋味,也该轮到他亲自尝一尝了。
她本就没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大悲寺或修罗道的救援。
那日进入方丈禅院,她最后的请求,除了询问佛宝流程与鲲鹏信息外,便是恳请大悲寺,设法将百晓阁引到寂嗔的面前。
她可没忘记最一开始,被围追堵截的那种窘迫。
谁种下的因,谁就要去承受结出的果。
面对百晓阁毫不退让的强硬姿态,以及白若月在一旁精准的冷嘲热讽,寂嗔心知今日之事难以善了。
他压下想要将白若月立刻掐死的冲动,脑中飞速权衡。
硬拼,对方有备而来,自己胜算不高;服软,又实在不知道结果如何。
寂嗔脸上那狰狞的怒意稍稍收敛,换上了一副诚恳的表情,对着光幕后方拱了拱手——这在他而言,已是难得的“低姿态”。
“诸位百晓阁的道友,”
寂嗔声音放缓,试图讲理:
“贫僧承认,此前与贵阁那位……已受处置的分阁主,确有些许往来。
但其中多有误会,绝非如这位白施主所言那般不堪。
今日贫僧确有十万火急之事,必须立刻返回禅院,片刻延误不得。”
他微微侧身,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倚在舱门气息奄奄的白若月,继续道:
“还请诸位行个方便,通融一二。待贫僧将此女安然送回,解其危难,定当亲自备上厚礼,前往贵阁总阁,将此前误会一一澄清,该赔礼赔礼,该赔罪赔罪,绝无二话!”
他这番话,先是模糊承认“些许往来”,将性质定为“误会”,再抬出“救人”的大旗,最后许下空头承诺,企图用一个未来的“交代”换取眼前的脱身。
这是他抛出的第一个,相对“软”的台阶。
白若月那带着虚弱的冷笑再次响起,冷水泼的毫不手软:
“呵呵……寂嗔大师当真是灵活得很。
刚刚还毫无干系呢,现在又成了有些许的来往。
只是你这台阶,怕是没人敢接,也接不住吧?
好教的百晓阁诸位知道,所谓的回禅院救人,纯属子虚乌有。
寂嗔大师可是急着回去办‘大事’呢。
看来在他眼里,贵阁的规矩,贵阁要的‘说法’,远不如他血海禅院的‘私事’重要。也是,毕竟血海禅院势大,或许真没把……”
“闭嘴!”
寂嗔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瞬间又阴沉下去。
再让这妖女说下去,局面将彻底无法挽回。
眼见软的不行,他索性心一横,图穷匕见,通玄境的气势猛然爆发,黑红僧袍无风自动,周身血煞佛元隐隐化作狰狞虚影:
“百晓阁的诸位!贫僧好言相商,并非惧了你们!只是不愿多生事端,耽误正事!既然尔等如此不通情理,执意阻拦……”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光幕后的司南,一字一顿地威胁道:
“那便休怪贫僧直言了,今日若因尔等阻拦,或是耽误了我禅院大事,这因果,我血海禅院必定铭记。
届时,就不是区区赔礼道歉能解决的了,尔等可要想清楚,为了一个已死的分阁主留下的烂账,是否值得与我血海禅院彻底交恶。”
这是他砸下的“榔头”,试图以势压人。
可这番威胁,恰恰是百晓阁最反感,也最不怕的一种。
“哈哈哈!好一个血海禅院!好大的威风!寂嗔,你这是在威胁我百晓阁?!”
光幕后面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震怒与属于老牌势力的绝对自信:
“你在南瞻部洲打听打听!我百晓阁什么风浪没见过?
我们开门做生意,讲的就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八个字。
我们靠信誉立世,靠规矩传承,有人坏了规矩,就必须付出代价,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
不主动参与势力争斗,不代表我们怕了谁!
我百晓阁能在南瞻部洲屹立上万年,靠的从来不是忍气吞声。
是我们出手的次数少了,才让你这等狂妄之辈,真以为我百晓阁是那可以随意欺辱、讨价还价的软脚虾吗?!”
“今日,别说是你寂嗔,便是你们血海禅院的血衣佛亲至,这人,我们也照抓不误!
我倒要看看,动了你,血海禅院能奈我何?!”
“锁元定光,镇!”
随着这声饱含怒意的敕令,那巨大的司南骤然停止旋转,勺柄笔直指向寂嗔,一股庞大玄奥的封禁之力如同无形的大山,轰然降临。
无数道凝实如实质的光链从虚空中钻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四面八方穿透寂嗔仓促布下的血色佛光缠绕而上。
寂嗔脸色剧变,他没想到百晓阁态度如此强硬,丝毫不惧血海禅院的威胁,反而被彻底激怒,动了真格。
他疯狂催动灵力,血色火焰滔天,试图挣脱。
百晓阁动了真怒,这“锁元定光阵”是专为擒拿高阶修士所设,岂是易与?
光链之上符文流转,不仅封锁肉身,更直接镇压神魂、禁锢丹田。
不过呼吸之间,寂嗔周身汹涌的血煞佛元便被强行压回体内,那串燃烧的佛珠也光芒黯淡地坠落在地。
他整个人被无数光链捆得结结实实,如同一个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粽子,只剩下头颅还能转动。
“带走!”百晓阁那人一声令下,光链收紧,拖着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寂嗔,就要离去。
“慢着!”
一个清冷虚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硬生生止住了那道流光的去势。
发出声音的,正是倚在船舱门口的白若月。
百晓阁那操纵司南的修士没料到会有人在此刻出声阻拦,且是被他们视为“麻烦源头”之一的白若月。
流光微微一顿,司南方向传来一道带着明显不耐的意念扫过白若月:
“可还有事?”
那清朗的声音此刻透着冷意,对白若月之前的出声心存芥蒂,不认为她能说出什么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