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客居的僻静小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白若月和妙音对视一眼。
“你不用担心,那老秃驴嘴里的话不能信的。”
妙音率先打破沉默,抱臂靠在门框上,撇了撇嘴:
“大悲寺那帮和尚,虽然整天念叨着‘慈悲为怀’听得人耳朵起茧,规矩也多得烦人,但比起血海禅院那帮业火缠身的邪佛,倒是顺眼多了。至少……那慧觉和尚的善意,不像是装的。”
白若月轻轻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腰间藏真冰凉的剑柄:
“慧觉大师在东胜神州时便助过我,他的为人,可信。
至于大悲寺最终能否、是否愿意倾力相助……”
她微微叹了口气:
“诚如寂嗔所言,涉及那等重宝,恐怕非慧觉大师一人能决。但眼下,这确实是我们能找到的最近也是最有可能的一条生路了。”
“寂嗔那些狂言,多半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不敢去大悲寺,或者去了也不敢坦诚相待。”
妙音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哼,越是如此,我们越不能让他得逞。走一步看一步吧,真要到了大悲寺,见机行事便是。”
次日,整个雾隐山彻底沉浸在一片狂欢之中。
祥云缭绕,仙鹤清唳,各色绚丽的遁光如同流星雨般划破天际,纷纷落向主峰庆典广场。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果香和檀香气,更有无数修士身上法宝散发出的灵光宝气,交织成一片璀璨的光海,映照得天空都变了颜色。
悠扬宏大的仙乐从山巅阵阵传来,时而婉转,时而激昂,彰显着天音门深厚的底蕴。
白若月和妙音却并未去凑这份热闹。
她们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小院内调息休养。
白若月尤其需要集中精神,压制体内愈发躁动不安的咒力。
期间,薛芷的那位小师弟曾悄悄前来拜访过一次。
青年眉眼间带着挥之不去的低落,但举止依旧守礼。
他一是受薛芷师姐所托,前来为白若月弹奏了几曲有助于宁心静气的调养之音;二是告知她们,宗门最终决定已下,薛芷师姐将随下一批轮值弟子前往北俱芦洲,启程之期就在庆典之后。
少年说到此处,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虽极力掩饰,可那份难过与不舍依旧流露出来。
他没有再如上次那般冲动地指责白若月二人,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取出一枚玉简交给白若月。
“这是薛师姐让我转交给二位道友的。”
他低声道:“里面是她整理的关于大悲寺周边地域的风土人情,以及……大悲寺的一些门规禁忌和需要注意的事项。师姐说,或许对你们能有些许帮助。”
这枚玉简,承载着薛芷无声的告别。
白若月接过,心中五味杂陈,轻声道:
“多谢,也请代我们谢谢薛道友。北俱芦洲……望她保重。”
青年点点头,不再多言,躬身一礼后便默默离去。
雾隐山另一处阴角落。
“师叔!那香火神与大悲寺的慧觉接上头了!我们……我们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万一那‘天珠’的秘密被大悲寺知晓……”
“慌什么?!”
寂嗔枯寂的脸上不见丝毫波澜,冷声呵斥:
“没出息的东西!这就沉不住气了?”
那名弟子被训得低下头,仍忍不住担忧:
“若是此次任务完不成,回去后尊者怪罪下来……”
“呵……”
寂嗔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指尖的乌沉佛珠捻动速度加快了几分:
“要说之前,我或许还有几分担心。但现在嘛……反而更有把握了。”
“那香火神身上中的咒术,可是个好东西啊。我们解不了,难道还不会让它……变得更‘热闹’些吗?”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阴毒的意味:
“明日庆典正宴,人多眼杂,正是‘帮忙’的好时机……”
又过一日,天音门庆典的正日终于到来。
主峰之上,华宴盛开。
琼浆玉液如同溪流般呈上,灵果仙肴琳琅满目。
来自南瞻部洲各方的有头有脸的修士齐聚一堂,谈笑风生,气氛热烈非凡。
虽未见到那位已是半步逍遥仙的乔师祖真身,但其浩瀚如的气息如同天幕般笼罩着整个雾隐山,无声地宣告着天音门即将崛起的威势,令所有宾客心生敬畏,不敢有丝毫放肆。
慧觉作为西牛贺洲佛门正宗大悲寺的代表,被奉为上宾,与天音门的几位核心长老同席而坐,言谈甚欢。
期间,他的目光曾数次温和地扫过坐在较为靠后位置的白若月和妙音,微微颔首示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若月和妙音安静地坐在宾客之中,低调地参与着宴会。
她们能清晰地感觉到,暗中有不止一道目光窥探着她们。
除了来自血海禅院的,此外,似乎还有其他一些势力也在暗中打量。
宴会进行到高潮时,天音门献上了精心筹备的乐舞大典。
数百名精心挑选的弟子身着霓裳羽衣,手持各式乐器,齐齐奏响天籁之音。
乐声时而如清泉流响,沁人心脾;时而如金戈铁马,气吞山河,更伴随着法术,幻化出万千霞光瑞彩、飞天花雨、仙女神兽虚影,在整个宴会上空流转盘旋,美不胜收,引得满堂宾客惊叹连连,喝彩声不绝于耳。
这片极致的热闹与喧嚣中,一道极其隐晦、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暗红流光,悄无声息地绕过层层禁制与人群,射向了正凝神观看乐舞的白若月。
寂嗔的“帮忙”,就在这最热闹、最不易察觉的时刻,悄然发动了!
白若月感觉到不对,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本能地侧身避让,同时运转灵力护体。
可是,还是晚了一瞬。
或者说,对方算计的就是这音浪与灵光最,她心神难免被分散的一刹那。
“啪嚓!”
白若月手中的酒杯摔碎在案前的青石地上,琼浆四溅。
“唔!”
白若月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冰寒刺骨,污秽难挡的力量顺着护体灵力的缝隙猛地钻入体内,直冲神魂深处。
与她体内原本被压制的绝魂咒力产生了某种共鸣,瞬间将其引爆。
轰——!
原本就时时作痛的咒力,轰然爆发。黑色的咒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她皮肤下蔓延,剧痛淹没了她的意识,五感开始剧烈地扭曲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