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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的梆子声里,李成安盯着案上并排的虎符与官印。

父亲总说为官当如春蚕,可那些被蚕食的桑叶分明是百姓的血肉。

他提笔蘸饱朱砂,在告示上勾出凌厉的折痕。

自白若月从大狱里把他救出来之后,他迈进了青州府衙。

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尸身,他沉默的敛了自己父亲的尸骨,就着火光摇曳的残烛,看着青州舆图:“我需要青州守备营的孙统领帮忙。”

白若月说声没问题,转眼就把人找来。

“我要你在明日辰时前,召集米行十二家、药铺八户、乡绅二十七姓。”他指尖划过舆图带着毛刺的边儿,“刺史印信可还在?”

第一道政令被贴在城门上,晨雾还未散尽,那朦胧的雾气像是一层轻纱,淡淡地笼罩着古老的城门。

城门下的青石板路延伸向城市的深处,偶尔有几个行人走过,身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青年站在那里,他面容看着温和,如同那晨间初升的暖阳,散发着宁静而包容的气息。可他的手腕却非常强硬,不容置疑。这第一道政令便是一道严酷的三斩令。

恶意屯粮,哄抬物价者斩;

散播谣言,扰乱民心者斩;

恶意冲关冲击病坊者斩。

诸位乡绅的联合发声使得许多人很好奇。是以政令一发布,就有很多人过来观望。

米行掌柜看着“凡囤粮过百石者斩”的血字冷笑,这混乱的世道,可不是一道政令就能改的,而且谁知道到底最后哪个能活下去?

结果很明显,这个米行老板先没能活下去。

午后头颅就挂在了太安街牌坊上。

李承安亲自监刑,雪刃斩落的瞬间,二十车粮草正从地窖运往赈济棚。

这一幕,震惊了整个城池。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人惊叹于青年城主的果敢决绝,有人担忧起未来的日子是否会更加艰难。

但总的来说,这道政令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城中的阴霾,让人们看到了希望的光芒,终于有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了,总好过一味的抓人。

“非常时当用重典。”白若月看着城墙上新架的床弩轻笑,一块把青州防务也交给了他,毕竟白若月也不是专业的。

李承安没告诉她,那些弩机对准的不仅是城外流寇——前日破晓射落的信鸽脚上,系着送往京城的密报。

孙老以身试药,亲自去探寻能够克制疫病的良方。

白若月便陪着孙老一起翻书,配药,顺带解决些不愿配合还找茬的人。

只是不知为何,月华运转间有种滞涩之感。

经过艰苦努力与反复试验,终于成功地研制出了数张珍贵无比的方子。

这些方子可不是一般的方子,它们每一张都精准地对应着疫病发展的不同阶段和严重程度。

有的方子专门针对初期症状轻微的患者,可以迅速缓解他们的不适;有的则是为那些已经病情较重、症状明显的人准备的,能够有效地遏制疫病的进一步恶化。

不仅如此,孙老还和白若月一起商量地提出了一系列严格且必要的要求。

首先,要根据病人病情的严重状况将人群合理地分开安置,这样既能避免再次感染,又能让医者更好地集中精力对每个阶段的患者给予最恰当的治疗。

其次,对于那些不幸因疫病而离世的人们,必须统统用石灰包裹起来然后进行焚烧处理,防止疫情的扩散蔓延。

此外,还有一项重要措施就是要求每日每家每户都要点燃艾草进行熏蒸,利用艾草所散发出来的特殊气味来进行防御,从而造就一个相对安全一点的生活环境。

药堂东家颤巍巍献出百年老参时,李承安正亲自将最后一包艾包放进婴儿的包裹。

青州城感染疫病久矣,城中的药已经不够了。

堂下粮商刚要开口,忽见李承安展开染血的账册:“陈记米行存粮一千八百石,却报损七百?”

堂下的粱商面色发白,他屈指叩响桌案,门外立时传来锁链声。

“我给你条生路怎么样?”

人心真是难以猜测的东西,即便是如此努力,官府用严刑峻法,乃至以死亡相震慑,流言蜚语还是如野火燎原,挡也挡不住。

“唉,你听说了吗?说新上任的刺史儿子,与前面管事的钦差相比,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治标不治本。不过是换了张脸的旧戏码”。

有人言道:“这李承安刚上任,看似雄心勃勃,实则对疫情束手无策。不然为何这瘟疫不见好转,每天还有人不断的被拉去焚烧?”此言一出,人心更慌,恐慌之情,溢于言表。

“我小姨子公爹的弟弟的儿子,在青州府衙当值,那李姓小子表面上严令封锁消息,实际上也无十足把握,常见他夜深人静之时,常独自徘徊,眉头紧锁,似在寻觅破解之法,又苦于无策。”有人压低声音说

又有人接话,“虽然你这话的可信度不高,但听来也怪吓人的。按这个想法来,连城主自己都无计可施,我等平民百姓,又能有何指望?这瘟疫之祸,难道真要我们满城人去死吗?”

——

又有人的头颅如熟透的果实一般滚落于地,鲜血四溅,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看到的百姓眼中满是惊恐,望着眼前这血腥而又震撼的一幕。

他们看到李承安稳稳地立于那片血泊之中,他身姿挺拔,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岳。

李承安面色冷峻,他的声音犹如洪钟般响亮,一个字一个字地将“连坐保甲”的政令重新清晰地念出。

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敲击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众人屏气凝神,静静聆听着决定生死存亡的律令。

待到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场上一片死寂。只听得他高声喊道:“如今,凡是主动自首之人,将不再追究其罪责!”

人群逐渐骚动起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句句“五户一保,隐瞒病情不报者全保连坐”的警告声被人不停的重复着,在空中回荡。

人群中的气氛愈发紧张压抑,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沉闷。

在人潮涌动的间隙中,一个身形佝偻、满脸皱纹的老妇人颤抖着伸出双手,缓缓地将怀中染疫的孙儿交了出来。

老妇人浑浊的眼中满含泪水,更多的却是对律法的敬畏和求生的渴望。

站在一旁的李承安见状,快步上前接过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碗温热的汤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后,便轻柔地将药汁灌入孩子口中。

看着孩子逐渐安静下来,李承安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脸色骤然变得阴沉无比。

只见他手起剑落,一道寒光闪过,那位隐瞒疫情不报的里正已然身首异处。

血光冲天而起,溅落在周围人的身上,引起一阵惊呼。

——

三更梆子响过七声,墙头的告示突然被火把照亮。

米铺伙计赵三揉着眼凑近,惊见“夜肆令”三个血字下压着刺史印。

“即日起东市更名鬼市,亥时至卯时开市。”告示前的老童生念得声音发颤,“交易者需持‘过所令’,货物经药汤熏蒸,市税抽三成充防疫金”人群炸开锅时,墙根阴影里闪过几道人影。

李承安立在谯楼暗处,看不断有人走向告示。

他特意选了粮荒最重的朔日颁布政令,袖中藏着三份截然不同的税令——豪族版抽五成,小贩版抽一成,还有份盖暗纹的空白令,留给今夜要钓的大鱼。

“报!盐帮十二辆粮车藏在城隍庙后巷。”卫兵话音未落,李承安已割断腕带系紧袖箭:“派瘟病坊的咳血囚徒去验货,记得让他们的囚衣溅到粮袋。”

子时初刻,东市石板上滚过第一辆药汤车。

瘸腿货郎王二缩在巷角,看着戴青铜面具的税吏掀开他货担。滚烫的苍术蒸汽腾起,二十匹麻布在熏蒸后缩成十八匹,却多了疫坊特供的墨印。

“抽三成。”税吏的铁尺敲在货担上。

鬼市接连安稳开了好几日。

很多有想法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所谓的鬼市。

最蠢蠢欲动的就是盐帮的盐商,他们打算闹事抢粮。

第五车药材运抵,藏在车底的盐帮死士突然暴起。他们挥舞的却不是刀剑,而是满袋染疫的破衣烂絮。

“青州要亡!”嘶吼声里人群大乱,却见李承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青州亡不亡的你先别操心了。本官看来,你们马上就要亡了,真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

骚动瞬间凝固,二十名军汉从地窖跃出,他们扮成乞丐在鬼市蹲守三日,甲胄里缝着药草熏香的护符。

四更天的收市钟响时,李承安在谯楼顶焚烧密报。

灰烬里有七家粮行的暗账,还有张画着红圈的城防图——那是盐帮死士供出的纵火点。

他突然将火星弹入东市,事先埋好的硫磺线瞬间燃成火龙,照亮正在偷运赃物的豪族马车。

鬼市走水啦!惊呼声中,百姓看见李承安持弩立于火前,连发七箭射断车辕。

满车陈米倾泻而出。

诸位看清了,宵小已除,心怀不轨者,现在藏好所有的小心思,否则别怪我无情。他靴底沾着火星碾过米粒,明日巳时,这些米会在逆市仓半价开粜。他抓起把烧焦的米塞进口中:本官试过,毒不死人。

五更天的青州城飘起细雨。

那些看似被强征的税钱,实则换成粮票悄悄塞入病坊米缸。

卖花娘抱着抽税后的钱匣哭泣,直到发现底层压着张,背面是她咳血老父的病历,正面盖着瘟病坊新到的药印。

当第一缕天光照亮东市焦土时,十二具尸体悬上牌坊。

百姓此刻方知,所谓鬼市,不是阴间买卖,是活人修罗场——在这里,用铁秤称良心,用血尺量人心。

人群跪成一片时,谁也没看见李承安藏在袖中的手在发抖。

这个青年,有着像他爹一样能把自己搭进去般的孤勇。

霜降那日,第一车未被污染的秋粮和药材入仓。

李承安在父亲灵位前砸碎御赐的紫砂壶,用碎片割破掌心按在《牧民策》上。

白若月望着血渍在民为重三字上晕开,忽然觉得如果这死一场劫,或许这场瘟疫要渡的,从来不只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