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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看着那群人一步步走上栏杆,嘴里粉笔灰的苦味还没散。下一秒,脚下的地面突然塌了。

不是裂开,是直接消失。我和林晚秋一起往下掉,沈哑的手在最后一刻被甩开。下坠过程中,头顶的钟楼平台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光,整片空间迅速变黑,只有远处一点微弱的蓝光在闪。

落地时摔得不轻,但我顾不上疼。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教务处的地板上。这里本该锁着门,现在却敞开着,灯也没开。林晚秋趴在我旁边,笔记本掉在一旁,封面上的彼岸花图案正在慢慢褪色。

“醒了吗?”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看见赵培生站在半空中的光球里。他穿着胶鞋,中山装整整齐齐,脸上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眼睛特别清楚。他的瞳孔里有东西在游动,像是鱼。

“你不是负责考勤的吗?”我撑着地坐起来,“怎么还兼职搞拆迁?”

“你以为系统真的听你的?”他没回答,只是抬起手。地板缝隙开始涌出黑色物质,像液体又不像液体,碰到它的地方,连影子都消失了。

我的脑子突然一空。

名字是什么来着?我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我用力咬舌头,这次没感觉。再咬,还是没反应。痛觉被屏蔽了。

“别白费力气。”赵培生说,“认知黑洞已经启动,持续二十三秒。在这段时间里,你会忘记自己是谁,甚至不知道‘忘记’这件事。”

我摸了摸手腕,表黑了。技能栏一片空白,“微表情透视”“痕迹回溯”全都用不了。系统沉默得像从来没存在过。

林晚秋忽然动了。

她爬起来,抓起笔记本,撕下一页纸。动作很稳,节奏很奇怪,一下,停顿,两下,再停顿。我脑子里蹦出个念头——这顺序,跟《三体》里质子展开的公式步骤一样。

她把纸折了几下,然后往空中一抛。

纸没落地,而是展开成一个沙漏形状,金色的光从里面流出来,缓缓下坠。奇怪的是,它落得比正常慢,像是时间被拉长了。

“你在干什么?”我问。

她没理我,继续撕纸,一张接一张,全扔向那个金光沙漏。每加一张,周围的黑色就退一点。

赵培生冷笑:“原来你们带着初代系统的密钥?难怪能触发量子回响。”

我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我知道现在不能倒。一旦倒下,可能就再也想不起自己是谁。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想一件事:我是陈默,我要破案。

这是系统绑定那天刻进脑子的话,像程序启动指令。我不去想母亲,不想林晚秋,不想钟楼,只想这一句。

一遍,两遍,三遍。

记忆确实在滑走。小学同桌的脸记不清了,警校第一课的内容也模糊了。但我还能说出自己的名字,还能记得“破案”这两个字。

够了。

我睁开眼,盯着那个金色沙漏。它的底部似乎有字。

我调动“逻辑链强化”,这能力平时要主动开启,但现在像是被动触发了。一瞬间,无数碎片拼在一起——沙漏里的光不是沙,是压缩的记忆数据;林晚秋撕的不是纸,是她自己的记忆片段;而赵培生说的“密钥”,就是这个沙漏本身。

最关键的是,沙漏底部浮现三个字:

苏怀安。

我妈的名字。

我从来没跟林晚秋提过这个名字。档案里也没有公开记录。可它就出现在那里,清清楚楚。

“你到底是谁?”我转头看她。

她脸色发白,手还在撕纸,但动作已经迟缓。她的呼吸变得浅,眼神有点散。

“别再撕了!”我喊。

她摇头:“停不下来……协议已经激活。”

赵培生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们以为系统是工具?它本身就是生命体。而你们,不过是它用来测试认知极限的实验品。”

他说完,办公室角落的鱼缸突然炸开。那些荧光金鱼全变成了黑色,漂在水面上。与此同时,黑色物质扩散得更快,我的手臂开始发麻,像是被抽走了什么。

林晚秋的最后一张纸飞向沙漏。

金光暴涨。

那一瞬,我感觉到一股热流冲进大脑。不是记忆,是信息流。画面闪过——1985年,一间实验室,一个女人躺在手术台上,旁边站着穿白大褂的人,手里拿着注射器。镜头拉近,标签上写着:“基因融合体A-01”。

那是我妈。

画面再变,另一个婴儿被抱走,放进恒温箱,编号b-01。

而抱着他的女人,长得和林晚秋一模一样。

我猛地回头。

林晚秋已经倒在地上,笔记本只剩封面,里面全空了。她的嘴微微动着,像是在说什么,但我听不见。

赵培生的表情变了。

“不可能……密钥怎么会主动激活?守钟人明明设定了封锁协议……”

我没理他,盯着沙漏底部最后一点光。除了“苏怀安”,还有几个小字:“初代密钥·情感锚点”。

原来如此。

系统认的不是dNA,不是编号,是情感连接。而林晚秋,她不是转学生,她是另一个实验体,和我同时出生,被植入不同记忆,却共享同一段根源。

她撕的不是纸,是把自己作为密钥送进来。

赵培生抬手想打断沙漏,但晚了。金色光芒扫过整个房间,黑色物质像遇到火的冰,迅速蒸发。

“二十三秒到了。”我说。

他站在光球里没动,但眼睛里的鱼停止了游动。

“你以为赢了?”他低声说,“这只是第一层测试。真正的认知黑洞,从来不在外面。”

话音刚落,地面开始震动。

裂缝从四面八方蔓延,正中央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一股湿冷的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气味,像是旧书页泡在水里太久的味道。

我爬到林晚秋身边,想把她拉起来。但她太轻了,像被抽走了重量。

光球缓缓下降,赵培生悬在裂缝上方。

“欢迎来到地核前哨。”他说,“你们刚刚通过的是资格筛选。”

我抱着林晚秋往后退,脚后跟碰到了裂缝边缘。下面漆黑一片,看不到底。

“你说筛选?”我问。

“对。”他看着我,“系统不会允许无意义的存在。只有能对抗认知清除的生命体,才有资格接触真相。”

“所以刚才的一切,都是考试?”

“不全是。”他顿了顿,“林晚秋的行为超出预测。她不该知道公式节奏,更不该主动献祭记忆。除非……她早就接收过未来信息。”

我低头看怀里的人。她的眼睛闭着,但睫毛颤了一下。

赵培生忽然抬手,指向我身后。

“你看那边。”

我回头。

裂缝内壁上,隐约浮现出一行字,像是用光刻上去的:

**甜味是真实的**

我愣住。

这是“默”系统最后说的话。

它怎么出现在这里?

赵培生笑了:“看来,连系统也在害怕。”

我抱着林晚秋站起来,一步步后退。地面还在裂,范围越来越大。整间教务处像是要塌进地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问。

“我不想干什么。”他说,“我只是执行观测任务。而你们——”

他抬起手,光球开始旋转。

“已经触发了深层唤醒协议。”

话没说完,脚下猛地一空。

地板彻底崩塌。

我们往下坠。

风在耳边呼啸,我死死抱住林晚秋。最后一眼,看到赵培生站在光球上,没有落下,反而升了起来。

黑暗吞没了视线。

下坠持续了很久。

直到触底。

我摔在某种柔软的东西上,弹了一下才停住。周围安静得可怕,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铁锈味,但不是血的那种。

我挣扎着爬起来,发现林晚秋还在呼吸。她的眼皮动了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我的袖子。

头顶的裂缝已经看不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合上了。

远处有一点光。

我扶着墙走过去,才发现这地方不像地下室,倒像个巨大的腔体内部。墙壁是暗红色的,表面有规律地起伏,像在呼吸。

走到光源处,我看清了。

那是一滩液体,泛着微光,静静流动。液体中央,沉着一块金属板,上面刻着字:

**脑脊液湖·第一接入点**